方余点头道:“不错,献王临终前想必已将此道封闭。只是岁月流转,盗墓者屡屡造访,加之蛇河侵蚀,才使通路再现。”
话音未落,竹筏陡然一震,似被水下某物阻住。方余面色骤变,猛然抬首望向洞顶。
只见无数人俑猛然一颤,随即缓缓下坠。
此刻才看清,每具人俑的双腿皆被铁链捆缚,而那些锁链自洞顶孔洞垂落,正牵引着人俑下沉。
电光火石间,方余已明其中凶险,厉声喝道:“人俑要爆了,快撑筏!”
鹧鸪哨三人闻言,迅速抄起竹竿奋力划动,木筏在湍流中猛然提速。
然而人俑坠落之势更快!
砰砰砰——
首批人俑接连砸入水中,脆薄的外壳触水即裂,无数蛆壳般的虫卵倾泻而出。虫卵遇水急速膨胀,在水中翻滚汇聚,直逼木筏而来。
“是水彘蜂!可入药的!”花灵望着水面惊呼。
此种巨蛭素有吸血蚂蟥之称,其卵遇水复苏,专噬活物,唯有鳞甲水族可制。
“傻丫头……”方余摇头纠正,“此乃痋虫。”言罢指间寒光一闪,龙骨匕已然在手,“你们只管划船,交给我。”
哗啦啦——
洞顶人俑尽数坠下,整条河道瞬间被复苏的痋虫充斥,虫潮翻涌如沸,眼看便要吞没木筏。
方余忽地收手。
轰隆!
筏前水面猛然炸开,河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整条水道如沸水翻腾,一股无形凶煞自水下逼近。虫群登时大乱,四散奔逃。
哗——
破水声震彻洞窟。
只见河面骤起波澜,无数赤目獠牙的鳞甲怪鱼破浪而出,锯齿寒光闪烁,疯狂撕咬水面漂浮的水彘蜂群。
见此情形,方余收拢麒麟血,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场猎杀。刀齿蝰鱼疯狂吞噬水彘蜂,倒省了他耗费精血开路。
余水彘蜂群遭遇天敌,顷刻溃散。趁两拨凶物厮杀之际,四人撑筏疾驰。待确认后方暂无追兵,花灵凑近方余问道:“那些怪鱼似乎不伤人?”
刀齿蝰鱼最爱捕食水彘蜂,而水彘蜂才是真正伤人的祸害。方余注视着水面缓缓说道,这种鱼生性凶猛,在余南以外的地方很常见。献王必定是专门饲养它们在此看守陵墓,每天掉落的痋俑就是它们的饲料。只是......
他忽然话锋一转:饿到极点时它们连同类都会吞食,等吃光水彘蜂后,恐怕就要攻击我们的竹筏了!众人听罢脸色大变,手中竹篙挥舞得更快。在这幽暗的水道上,一旦竹筏损毁落水,面对成群的刀齿蝰鱼绝无生还可能。
竹筏顺流而下疾行约一刻钟,深邃的水道依然望不到尽头。猛然间,后方传来激烈的浪涛声——刀齿蝰鱼群已将水彘蜂吃得一干二净,正破开水面追来!
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近,密集的鱼鳍已经逼近筏尾。
面对蜂拥而至的刀齿蝰鱼群,方余神情平静,嘴角微微上扬。
麒麟血向来最擅长对付成群的毒虫猛兽,若是分批来袭反而麻烦。
当鱼群逼近到距离竹筏十余米处,眼看就要撕咬筏身之时。
方余突然用龙骨匕划破指尖,将几滴鲜血洒在竹筏表面。
鲜红的血珠刚沾染竹筏,原本疯狂扑来的鱼群骤然停滞,随即调转方向四散而逃。
其逃窜之迅速,竟比先前捕食水彘蜂时还要快上三分。
见状,方余含笑点头,心中了然。
这些刀齿蝰鱼虽然嗜血成性,却终究惧怕他的麒麟血。
只因它们是靠食用痋虫长大的痋鱼,浑身充斥着阴邪尸气,恰好被至阳至刚的麒麟血所克制。
倘若只是普通的食人鱼,这血液未必能起到奇效。
鹧鸪哨三人见鱼群溃散,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看向方余的眼神难掩震惊。
他们早知道方余血脉特殊,却没料到竟能屡次创造奇迹——既能震慑黑腄蚃,又能击退嗜血鱼群,说是世间罕见的宝血也不为过。
有这样奇异的血脉护身,简直天生就该吃摸金这碗饭,寻常的秘术反倒显得多余。
察觉到三人惊讶的目光,方余随意地耸了耸肩笑道:早就说过不用太担心。不过也别太依赖我的血,毕竟失血过多我也吃不消。
三人会意地点点头,默契地不再追问血脉的秘密。这等堪比独门秘术的隐秘,方余若不主动提及,他们自然不会多问。
心中不免暗想:莫非真与李淳风金牌所述异血麒麟存在关联?
无论如何,得此奇助,此番探墓把握又增三分。
............
后续路途出奇顺利。
先前溃散的刀齿蝰鱼群蜷缩在水道入口,后来遇到的水彘蜂群也对沾染麒麟血的竹筏避之不及。
竹筏就这样平稳地顺流而下,无声滑入幽暗水道深处。
这条漆黑水道仿佛永无尽头,漂流近半个时辰后,前方才隐约浮现微弱光亮。
见出口临近,四人紧绷的心弦稍松。
纵然都是身手了得之辈,但长时间立于摇晃的竹筏上,终究有种踩不踏实的飘忽感。
哗啦——轰!
就在竹筏即将穿出洞口之际,一道黑影骤然自洞外射入,利箭般扎进水中,直扑四人所在的竹筏。
莫非是青鳞巨蟒?
方余凝视水中那道扭曲游弋的暗影,眉梢微动。
此水道素来是刀齿蝰鱼领地,想来这巨蟒是趁鱼群离巢,欲要坐收渔利。
当心!是条水桶粗细的青鳞蟒!
砰!砰!砰!
鹧鸪哨立于筏首厉声警告,同时双枪 , 在水面溅起串串水柱,准准在蟒身轰出数个血洞。
那巨蟒负痛竟知变通,猛然破水而出,獠牙巨口直噬鹧鸪哨喉间。
鹧鸪哨后仰闪避间再发两枪, 深深嵌入蟒躯。
巨蟒腾空之势未衰,自鹧鸪哨头顶掠过,转而扑向伏身躲避的老洋人与花灵,最终朝方余迎头罩下。
面对袭面腥风,方余唇边浮起冷笑,侧身避过蟒首瞬间,掌中龙骨匕寒芒骤闪。
噗通!
沉闷落水声响起,那巨蟒再无动静,渐渐浮出水面的尸身竟是从颚至尾齐齐剖开,犹如砧板上被肢解的长蛇。
“这般轻易?看来不过是徒具庞大的愚物。
老洋人收起角弓,轻笑摇头。
自从遭遇过六翅蜈蚣后,他对这些庞然大物始终心存警惕。眼下才明白,并非所有巨型生物都如此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