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属卸岭一脉,对风水之术也颇有兴趣,不知方兄可否赐教?当然,若是门中秘术,不便多说也罢。
方余听罢,暗自好笑。
这些日子盗墓成瘾,他早已习惯用古语谈论风水,险些忘了常人根本不懂龙脉之说。
这陈玉楼倒是个爱面子的,不懂装懂,非要找个台阶下。
不过与人方便也是人情,方余便简单解释了几句。
此处山势磅礴,脉络悠长,正是龙脉九势中的隐龙之相。
偏偏主峰瓶山两侧,又延伸出两道如翼支脉,使其兼具飞龙之姿。
飞龙之姿,龙尾、龙身、龙翼皆为辅脉,唯有龙头所在,方是真正的宝穴。
因此我断定,我们要找的地方,必在这山顶之中。
既然墓在山顶,还磨蹭啥?直接杀上去不就完了?罗老歪的大嗓门突然炸响,震得陈玉楼直皱眉。
罗帅稍安勿躁,且听方兄说完。陈玉楼拍了拍罗老歪,示意他噤声。
“主墓室建在山顶,可入口却不在此处。”方余眯起双眼,凝视着瓶山高处。
“风水之道,讲究龙、穴、砂、水、向,缺一不可。”
“此地龙脉、砂势、水法、山向皆备,唯独‘穴’位缺失。”
“墓主人既以飞龙之势建陵,必然在主墓室周围设下翼穴、身穴,用以迷惑外人,防止盗掘。”
“若强行从山顶进入,只会触发机关陷阱,何况坚硬岩层难以开掘直通墓室的盗洞,此路不通。”
陈玉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接道:“既有翼穴、身穴,想必还有尾穴?”
“陈兄说得不错。”方余咧嘴一笑,继续解释:
“在深山老林修建陵墓本就艰难,运输人力物资,唯有水路可行。”
“飞龙之势,龙头在上,龙尾在下,尾端必接水脉,以全风水五诀。”
“飞龙终究是龙,哪有从天坠地之理?”
“即便修建陵墓,也必定由下而上,既保龙势不破,又便于施工。”
“因此,从尾穴进入最为稳妥,那里是当年工匠进出之地,机关陷阱也会少得多。”
方余故意说得浅显易懂,免得众人听不明白。
“好!”
罗老歪猛地一拍大腿,扯着嗓门大喊,使劲鼓掌为方余喝彩。
“啪!啪!啪!”
“嘿!方余老弟,我老罗是个粗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别往心里去,哥哥在这儿给你赔罪了!”
“这话说得太对了,就跟盖房子一样,不打地基,上面的砖瓦都得垮掉,是不是这个理儿?”
“以后要是再碰上藏在山里的古墓,老子就从山脚往上炸!”
罗老歪搓着手,满脸兴奋,活像得了什么绝世秘籍。
方余见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这罗老歪,还真是憨得可爱!
“罗帅……”
陈玉楼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苦笑着拽了拽罗老歪的衣袖:
“瓶山是这个道理,换个别处可未必适用。不懂风水的,就算站在龙脉上,也看不出门道。”
“方才说过,咱们摸金、搬山、卸岭各有所长,三派联手,罗帅就等着收获金银财宝吧。”
陈玉楼兴致勃勃地说着,朝方余拱了拱手:
方兄这番话实在精彩,我们卸岭一脉向来凭力气闯荡,今日还是初次领略观山寻龙的本事。
说罢忽然轻咳两声,脸上显出几分狡黠。
这观山的本事已经见识过了,方兄接下来是不是该展示下寻龙点穴的真功夫了?
方余听得直撇嘴。
这陈玉楼倒是个有趣的主儿,明明打着歪主意,偏要说得好听。
说得在理!方余兄弟,依我看咱们这就去把那瓶山翻个底朝天!
何必等搬山派那些家伙,谁知道他们找驱虫药要找到什么时候。
陈把头说得没错,我老罗就佩服有真本事的人。等开了墓,随你先挑好东西!
罗老歪眼珠转个不停,连忙附和道。
几件陪葬品算什么?跟瓶山的大宝藏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能尽快把宝贝弄到手,什么条件都好说!
毕竟这天底下的宝贝再多,也得先揣进自己腰包才算数!
那随我来吧。
方余无奈一笑,转身朝山下走去,陈玉楼和罗老歪赶忙带着人跟上。
今日先定准位置,但下墓还得等搬山的人回来。
方余边走边嘱咐道:按陈兄所说,那些毒蜈蚣不仅凶猛,数量更是惊人,贸然下去就是白白送死。
人命要紧,那元墓又不会自己跑掉,还是稳妥些为好。
天刚蒙蒙亮,鹧鸪哨就说找到了克制剧毒的法子,带着陈玉楼安排的苗族向导和几名卸岭好手悄悄离开客栈,去附近苗寨打探消息。
想来那传闻中身具凤血、专克毒物的怒晴神鸡,终究逃不过鹧鸪哨的追寻。
在鹧鸪哨回来前,谁也别想让他踏进古墓半步。
虽说进墓后就能取得麒麟血,但总不能指望他一直放血开路——上次漂流瓶放血的亏空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既然结伴同行,图的就是互相照应。若全凭他一个人拼命,要这些同伴有何用?
余方余带着众人重返瓶山,沿着山脚仔细探查。
茫茫群山中溪流交错,众人跋涉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找到目标水道。
这条大河足有百丈之宽,两岸峭壁如刀削般陡立,若要探寻源头,只能乘着木筏逆流而上。
方余取出风水罗盘仔细校验,转身对陈玉楼一行人说道:顺着这条河到飞龙尾,就是瓶山地脉所在之处。
太好了!陈玉楼望着河道,双目放光,振臂高呼:弟兄们,抓紧扎筏子进山!
遵命!众卸岭力士齐声应和,转眼间便四散开来,挥动斧锯砍伐周围的树木。
这些绿林好汉果然个个身手不凡,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五只用圆山盾和蜈蚣梯加固的特制木筏已经准备就绪。
待陈玉楼与罗老歪挑选精锐登筏后,众人撑篙破浪,逆水疾行。
越是往上游走,河道就越发狭窄,激流如同离弦之箭。
约莫一刻钟后,木筏驶入两山对峙的险峻峡谷。此刻两岸已无落脚之处,若不是头顶透着一线天光,简直如同在幽深的地洞中潜行。
当木筏转过最后一道河湾,罗老歪突然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喊:快看!山壁上有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