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那盏马灯的火苗,静静地跳跃着。
墙上,巨大的山西地图前,李逍遥,赵刚,李云龙,丁伟四人围成一圈。
气氛,凝重如铁。
“老李,老丁,你们看这里。”
李逍遥的手指,点在忻口防线的侧翼,一片连绵的山区。
“师部命令我们去忻口,但没说具体防守哪个点。这意味着,我们有一定的自主行动权。”
“我的想法是,正面阵地,我们必须要守。但我们不能像晋绥军那样,死守在一道战壕里,等着鬼子的炮弹来砸。”
李云龙咧着嘴,一脸的不耐烦。
“旅长,你就直说吧,怎么打?老子听着都快急死了!让老子的团去啃最硬的骨头!”
丁伟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地图。
“老李,别急。旅长说的对,硬碰硬是下策。我们独立旅的优势在于机动和战术,不是人多炮多。”
“忻口战场这么大,几十万大军搅在一起,就像一锅粥。鬼子的主力在正面猛攻,但他们的侧翼和后方,必然会因为战线拉长而出现空当。”
“我们,就要做一把能插进这些空当的尖刀!”
李逍遥赞许地点了点头。
“丁伟说到了点子上。”
“我的初步计划是,全旅明面上进入指定防区,吸引日军的注意力。但暗地里,我们必须抽调出一支精锐的突击力量,随时准备跳出阵地,去打击敌人的炮兵阵地、补给线,甚至是他们的指挥部!”
“正面战场是磨盘,我们要做的,就是砸烂这个磨盘的轴心!”
这个大胆的设想,让李云龙和赵刚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独立旅的打法!
在敌人的地盘上,搅他个天翻地覆!
“好!这个打法过瘾!”李云龙一拍大腿,“旅长,这个突击队的任务,交给我一团!保证完成任务!”
“不。”李逍遥摇了摇头,“这次,不是一个团的任务,是全旅的任务。”
“一团,二团,三团,都要做好随时从防御转为进攻的准备。我要让整个忻口战场,都成为我们独立旅的猎场!”
就在这时,尖锐的集合哨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出征前的最后一次动员大会,开始了。
操场上,数千名战士,迅速列成了几个巨大的方阵。
鸦雀无声。
一面早已在战火中染上了硝烟与血迹的、书写着“八路军独立旅”的红色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逍遥,走上了高台。
他站在那面军旗下,面对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庞,面对着那一片钢铁般的丛林。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陋的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操场,响彻云霄。
“同志们!”
“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了师部的命令!”
“命令我们,立刻开赴忻口!”
台下的战士们,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火焰。
李逍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你们可能有人不知道忻口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告诉你们!”
“在那里,有我们几十万的弟兄,有中央军,有晋绥军!他们正在用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命,阻挡着十几万小鬼子的飞机大炮!”
“那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牺牲!那里的土地,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他伸出手指,指向远方,指向那片被战火笼罩的天空。
“我们这一去,不是去游山玩水,不是去发财!”
“我们是去当一道墙!”
“一道用我们的刺刀,我们的胸膛,我们的血,我们的肉,去为身后的山西,为身后的父老乡亲,挡住鬼子铁蹄的墙!”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
“我知道,你们刚打完一场恶仗,很多人身上还有伤!”
“我知道,你们很累,想家!”
一个新兵蛋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他旁边的老兵,没有骂他,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逍遥看着台下的所有人,目光如刀。
“但是,我问你们!”
“我们的身后,就是家!我们退了,家就没了!我们的爹娘,我们的婆姨,我们的娃,就要惨死在鬼子的刺刀下!”
“这一战,可能会死很多人!可能会比打山本特工队,死得人更多!”
“我问你们!”
“怕不怕死?!”
短暂的沉寂。
紧接着。
“不怕!”
“不怕!”
“不怕——!”
数千人齐声的怒吼,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层都给震散!
那吼声里,没有半分的犹豫,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与悍不畏死的血性!
李逍遥的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对着台下所有的战士。
对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
动员大会结束了。
全旅的士气,被彻底点燃,高涨如虹。
只待一声令下,这支刚刚完成蜕变的钢铁雄师,便会立刻开拔,奔赴那个注定要成为血肉磨坊的战场。
战士们解散后,各自回去做出征前的最后准备。
喧嚣的操场,渐渐安静下来。
李逍遥没有立刻离开高台。
他的视线,越过那些忙碌的身影,望向了根据地的方向。
望向了那些炊烟袅袅的村庄,望向了那片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守护下来的土地。
大军即将远征,去打一场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回来的大战。
那这片家业,这些亲人一般的父老乡亲,该托付给谁?
如何才能让他们,在这支主力部队离开之后,依旧安稳?
这个问题,比打一场大战,更让他感到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