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冲锋号声,狠狠打在每个山本特工队员的耳膜上。
时间,仿佛被这号声撕裂成了两半。
上一秒,他们还是帝国最精锐的猎人,自信满满地踏入猎物的巢穴。
下一秒,他们就成了被剥光了皮,钉死在案板上的祭品。
山本大木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刺眼的光,那索命的号声,将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战术,所有的自信,都碾得粉碎。
山坡上,一处隐蔽的指挥所里。
李逍遥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拿起了步话机。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了每一个预设的阵地上。
那声音里,没有复仇的狂热,没有即将胜利的激动。
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如同宣布死亡的判决。
“开火。”
两个字。
如同启动地狱之门的咒语。
【轰!】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世界,被枪炮的轰鸣彻底淹没!
东侧山坡上,张大彪赤着膊,浑身的肌肉虬结。
他死死按住那挺马克沁重机枪的发射按钮,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狗日的!!”
他嘶吼着,声音在重机枪恐怖的咆哮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还我兰草妹子!!”
“还我一百四十五条人命!!”
滚烫的弹壳,像下雨一样从抛弹口弹出,在他身边堆起了一座小山。
那条黄澄澄的帆布弹链,被机枪贪婪地吞噬着,化作一道道致命的火鞭,狠狠抽向院子中央!
不仅仅是他。
十二个重机枪阵地,几十挺轻机枪,在同一时间,喷吐出了复仇的火焰!
无数条曳光弹,划破夜空,在院子上方交织成一张巨大而又绚烂的死亡之网。
那张网,兜头盖脸地,朝着那几十个黑色的身影,笼罩下去!
“哒哒哒哒哒——!”
子弹,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钢铁暴雨。
院子里那片被踩得结结实实的黄土地,瞬间被子弹耕犁了一遍。
泥土、石子、草根,被密集得令人发指的弹雨打得冲天而起,形成了一片高达半米的烟尘。
一名反应极快的特工队员,在枪响的第一时间就地翻滚,试图扑向旁边的一口水井。
可他快,子弹比他更快。
三条不同方向的火链,同时追上了他。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被重锤砸中的麻袋,猛地向上一弹。
血花,在他的后背上,炸开了一片妖异的扇形。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被那狂暴的动能,撕扯得四分五裂。
另一名特工队员,刚刚举起手中的mp40冲锋枪,试图还击。
一发7.92毫米的重机枪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钢盔。
那顶德制m35钢盔,连带着他的头盖骨,被瞬间掀飞。
红的,白的,溅了身后战友一脸。
那个战友,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油彩被温热的液体冲刷出两道恐怖的沟壑。
他张着嘴,似乎想喊什么。
可迎接他的,是十几发同时钻进他胸膛的子弹。
他的身体,被打成了筛子。
山本特工队,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
即使在这样绝望的境地里,他们残存的战斗本能,依旧驱使着他们做出反应。
他们嘶吼着,翻滚着,寻找着任何可以被称为掩体的东西。
石磨,墙角,一截断掉的木桩……
他们用手中的冲锋枪,朝着那些不断闪烁着火光的山坡,进行着徒劳的还击。
可他们的反击,在这场钢铁风暴面前,就像是投入炼钢炉里的一捧沙子。
连半点涟漪,都激不起来。
他们的枪声,甚至都无法穿透那层由重机枪咆哮组成的声浪。
这就是李逍遥为他们准备的屠宰场。
一个不讲任何战术,不给任何机会的,纯粹的火力屠宰场。
你不是擅长渗透吗?
你不是擅长近战吗?
你不是单兵素质极高吗?
我偏偏不给你任何靠近的机会。
我就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用绝对的火力,把你钉死在原地,把你连人带骨头,一起碾碎!
后山炮兵阵地。
丁伟儒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冷静地看着炮队镜里那片如同地狱般的院子,冷静地报出一个个坐标。
“A3区域,一轮急速射!”
“b1区域,延伸覆盖!”
“所有火炮,自由射击!给我把那片地,再犁一遍!”
几十门82毫米迫击炮,发出了它们沉闷而又致命的怒吼。
“咚!咚!咚!咚!”
一枚枚带着死亡呼啸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像一群从天而降的秃鹫,精准地扑向了院子里的猎物。
【轰隆——!】
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一处残垣之后。
那里,正躲着四名特工队员。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那堵土墙炸得粉碎。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无数的弹片与碎石,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冲击波。
那四名特工队员,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被直接撕成了碎片。
残肢断臂,飞上了半空,又重重地落下。
山本大木趴在一具尸体下面,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不是在害怕。
是在愤怒。
一种被戏耍,被羞辱,被用他最看不起的方式碾压的,滔天愤怒!
他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那种持续不断的、仿佛能把耳膜撕裂的尖锐鸣响。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那些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帝国最优秀的战士,此刻,就像秋天麦田里的麦子,被收割机一片一片地放倒。
没有尊严。
没有价值。
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单方面的、残忍的、蓄谋已久的屠杀。
他引以为傲的特种作战理论,他奉为圭臬的闪电突袭战术,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他终于明白了。
李逍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玩什么战术。
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是要用最原始、最粗暴、最血腥的方式,来报复!
来雪耻!
“啊啊啊啊——!”
山本大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抓起冲锋枪,就要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枚迫击炮弹,落在了他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
【轰——!!!】
山本大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迎面撞上。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将他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世界,在他的眼前,开始旋转,变得模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迎接他的,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带着火焰的房梁,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腿上。
剧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山本大木的眼前,一黑。
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
那地动山摇的枪炮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死寂。
一种比枪炮声更让人心悸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
探照灯的光柱,穿透弥漫的烟尘,将院子里的景象,照得清清楚楚。
那里,已经不能称之为院子了。
分明就是一处修罗场。
地面上,铺满了弹坑与残肢断臂。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曾经不可一世的山本特工队,此刻,已经彻底化为了这片黄土地上的肥料。
墙角处,一个陷阱里。
李云龙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近乎狰狞的快意。
他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了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鬼头大刀。
刀锋,在探照灯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一双双同样血红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一营!”
“全体上刺刀!”
“冲锋——!”
“给老子把剩下的杂碎,剁成肉酱!”
“为野战医院的乡亲们——”
“报仇!!”
“报仇!!!”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每一个战士的胸膛里喷薄而出。
他们从战壕里,从掩体后,一跃而起。
上千把明晃晃的刺刀,组成了一片死亡的森林。
他们像一群被压抑了太久的猛虎,带着滔天的杀意,朝着那片修罗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