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院的后半夜,静得能听见伤员们轻微的呼吸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来苏水混杂着草药的味道,这是独属于这片战地净土的气息。
沈静刚刚给一个重伤员换完药,疲惫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浓。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谁也没有察觉,死神,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
* * *
外围警戒的哨兵,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娃娃兵,他靠着一棵大树,强打着精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影。
一阵微风拂过。
他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拍。
可他的手,只抬到一半,就僵在了半空。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里的军用匕首,已经利落地割断了他的喉管。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挣扎。
年轻的哨兵,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被一个鬼魅般的黑影拖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鲜血,无声地浸润了脚下的黄土地。
同样的一幕,在医院外围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上演。
山本特工队,这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用一种近乎艺术的、冷血的杀戮方式,无声地清理掉了所有的外围警戒。
整个过程,如同一场精密的哑剧。
山本大木站在一处高地上,透过德制夜视望远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对着通讯器,用冰冷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肃清。”
* * *
“噗!噗噗!”
几声微弱的、如同撕裂破布的闷响,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那是装了消音器的mp38冲锋枪,在发出死神的低语。
负责守卫医院的警卫连连长王虎,一个从长征路上走过来的老兵,在第一声闷响传来时,就从床板上一跃而起!
他那双在黑夜里依旧锐利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敌袭!”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炸开!
回答他的,是一排穿窗而入的子弹!
“哒哒哒!”
子弹将他身边的土墙打得尘土飞扬。
“操你娘的!”
王虎一个翻滚躲到墙角,抄起手边的汉阳造,想也不想就朝着窗外还了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在这一刻,成了最凄厉的警报!
整个医院,瞬间从沉睡中被惊醒!
“快!组织抵抗!”
“保护伤员!保护大夫!”
警卫连的战士们,从各个营房里冲了出来,依托着简陋的工事,与那些如同鬼魅般涌入的日军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可他们面对的,是魔鬼。
山本特工队的队员,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兵王。
他们的战术动作,他们的射击精度,他们的配合默契,都远远超出了警卫连战士们的想象。
一个战士刚探出头,眉心就多了一个血洞。
一个机枪手刚架好机枪,一颗精准投掷过来的手雷,就在他脚边炸响。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 * *
病房里,乱成了一团。
惊恐的尖叫声,伤员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沈静的脸色煞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镇定。
“别慌!都别慌!”
她大声地喊着,组织着护士们,将那些还能动的伤员,往最里面的手术室转移。
“把门堵住!快!”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一脚狠狠踹开!
一个身材高大的日军特种兵,端着冲锋枪,狞笑着走了进来。
他看着满屋子手无寸铁的护士和动弹不得的伤员,眼神里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护士,叫兰草,她张开双臂,勇敢地挡在病床前。
“不准过去!”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抖,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你们这帮畜生!”
那鬼子兵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冲锋枪。
“砰!”
一声枪响。
不是冲锋枪的声音。
是驳壳枪。
那鬼子兵的狂笑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血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军医,手里举着一把还在冒烟的驳壳枪,他的手,抖得厉害。
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一个拿了一辈子手术刀的知识分子。
“我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老院长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喃喃自语,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声音也陡然拔高。
“但今天,它只为杀戮!”
他红着眼,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跟这帮畜生拼了!”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老院长应声倒在了血泊里。
兰草尖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但她没有时间悲伤。
因为,更多的鬼子,已经涌了进来。
她看着一个鬼子举起刺刀,就要捅向病床上一个昏迷的重伤员。
她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那个战士。
“噗嗤!”
冰冷的、带着血槽的三棱军刺,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后心。
兰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带着鲜血的刀尖,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死死地抱着那个伤员,没有松手。
* * *
手术室里。
沈静的眼睛,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一个牺牲的警卫员身上捡来的手枪。
这是她第一次摸枪。
冰冷,沉重。
门外,枪声越来越近,惨叫声也越来越密集。
警卫连,快要顶不住了。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手术室的门被炸开了!
两个特工队员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了躲在手术台后面的沈静。
其中一个,举起刺刀,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他享受这种看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感觉。
沈静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但当她看到那个鬼子兵身后,另一个鬼子正将枪口对准病床上一排毫无反抗能力的重伤员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狭小的手术室里,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个正要行凶的鬼子,应声倒地。
逼近她的那个鬼子也是一愣。
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沈静已经再次举枪,对着他又是一枪!
“砰!”
这一枪,打偏了,擦着鬼子的耳朵飞了过去。
鬼子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刺刀,猛地朝沈静刺了过来!
沈静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刺刀,狠狠地划过她的手臂,带起一串血珠!
剧痛传来,沈静闷哼一声,手枪脱手而出。
那鬼子一脚踢开手枪,一步步逼近,眼神里的淫邪和残忍,再不掩饰。
沈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悄悄地摸向了腰间。
那里,藏着一颗兰草刚才塞给她的、最后一颗手榴弹。
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她已经准备拉响引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地平线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气贯长虹的怒吼!
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穿透了夜幕,压过了所有的枪声与爆炸声,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狗娘养的畜生!”
“你云龙爷爷来收你们的命了!”
紧接着!
“哒哒哒哒哒——!”
暴风骤雨般的机枪扫射声,如同滚雷一般,从医院的后方,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