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混沌之气?!”
慧明大师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禅房之内。林风四人脸色骤变,即便他们修为不算顶尖,也知“混沌”二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天地未开、大道不显时最原始、最狂暴的能量,一丝一缕都足以湮灭万物,重定地火水风!
这等恐怖之物,竟被镇压在一座凡俗古寺之下?
启的反应却与众人截然不同。在听到“混沌”二字时,他眼中那丝探究之色骤然亮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某个极其熟悉却久未提及的词汇。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穿透禅房墙壁,直指后山方向,喃喃道:“混沌…家?”
这个词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婴儿呓语般的含糊与不确定,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慧明大师,心头狂震!
家?他将混沌之气称为家?!
轰隆隆——
脚下传来的震动愈发明显,不再是细微的颤抖,而是整个寺院都在轻微摇晃!瓦片簌簌作响,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禅房外,小沙弥们惊慌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师父!井口的石板在发光!裂、裂缝越来越大了!” “佛纹快压不住了!”
慧明大师再也顾不得追问,脸色凝重如铁,对林风急声道:“诸位,事急从权!请随老衲前往后山!若古井崩毁,混沌之气泄露,莫说这安澜城,方圆千里都将化为齑粉,生灵涂炭!”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启,“小施主似与井中之物有缘,或…唯有他,能解此厄!”
林风心念电转,瞬间权衡利弊。留在此地,若古井真的爆发,同样是死路一条。若这老僧所言非虚,启或许真是关键!他咬牙道:“好!我们同去!但大师若有何不轨心思…”话音未落,手中已扣住一枚青岚宗秘传的雷符,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阿弥陀佛,老衲岂敢拿苍生性命儿戏!”慧明大师苦笑,当即转身,疾步引路。
一行人冲出禅房,冒着愈发急促的雨势,直奔后山。
枯禅寺后山并不险峻,却格外幽深。一条青石小径蜿蜒通向山林深处,平日应是清幽所在,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沉重,仿佛凝固了一般,雨滴落在身上都显得粘稠阻滞。一股古老、苍茫、带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意味的气息,从山林深处弥漫开来,让林风四人体内真元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所压制。
唯有启,在这般环境下,反而显得更加…自在。他呼吸着那令人窒息的气息,眼神越来越亮,步伐轻快,甚至超过了引路的慧明大师,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直指源头。
“他的力量…在活跃!”柳依依惊骇地发现,启周身的气息正在微微升腾,虽然依旧内敛,却让靠近他的雨水无声蒸发,脚下的青石路面留下一个个熔岩般的脚印,又迅速冷却。
赵莽和吴铭一左一右护在启的身侧,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感觉此刻的启,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蕴藏着无法想象的能量。
很快,众人来到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中央,一口古井寂然矗立。井口被一块巨大的、刻满繁复佛门符文的青石板覆盖,但此刻,那石板正在剧烈震动,缝隙中透出令人心悸的灰蒙蒙光芒!井口周围的土地皲裂开无数道口子,同样有混沌色的光芒从中溢出。八根刻满经文的石柱环绕古井,组成一个强大的佛门封印阵法,此刻所有经文都在疯狂闪烁,佛光与井中溢出的灰芒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显然已到了极限。
几个年轻僧人正拼命向石柱灌输微薄的真元,一个个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师父!快顶不住了!”一个中年僧人嘴角溢血,嘶声喊道。
慧明大师快步上前,将手中木杖重重顿在地面,口中诵念晦涩古老的经文,浑厚的法力注入阵法,暂时稳住了岌岌可危的封印。但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也支撑得极为艰难。
“这封印需以至静禅心催动,方能最大效力镇压井中躁动。但方才小施主体内那惑神花毒与静心蒲团之力冲突,引动了心绪波澜,竟透过冥冥中的联系,加剧了此地混沌之气的躁动!”慧明大师艰难解释道,看向启,“小施主,你…”
他的话再次顿住。
因为启已经无视了所有人,无视了那狂暴的能量冲突,径直走到了古井边上。他低头,看着那从石板裂缝中不断溢出的、灰蒙蒙的、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所有奥秘与毁灭的气流,眼中充满了…好奇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摸那足以让化神修士都魂飞魄散的混沌之气。
“不可!”林风骇然失色,就要扑上去阻止。
但启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他的指尖,已然触碰到了那一缕逸散出的灰气。
预想中血肉消融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缕狂暴的混沌之气,在触及启指尖的刹那,竟骤然温顺下来,如同归巢的雏鸟,欢快地缠绕上他的手指,然后…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
启的身体微微一亮,散发出一丝与古井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鸿蒙气息!虽然他立刻又收敛了起来,但那一瞬间的流露,让整个古井的暴动都为之一滞!
嗡——!
覆盖井口的石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缝骤然扩大!更多的混沌之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整个封印阵法明灭不定,慧明大师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木杖上的光华都暗淡了几分。
“不好!混沌之气感应到同源却更高阶的存在,复苏的速度加快了!”慧明大师惊骇欲绝,“小施主,快退开!”
但启仿佛没有听见。那冲出的混沌之气并未伤害他,反而如同见到了君王般,围绕着他盘旋、流淌,发出欢欣又敬畏的嗡鸣。启置身于这足以毁灭万物的灰色气流中,却如鱼得水,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舒适的神情。
他腰间的香囊此刻滚烫无比,内里的粉色纹路疯狂闪烁,试图吸收那混沌之气,但这股力量层次太高,它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反而被压制得黯淡下去。
“他…他在吸收混沌之气?!”赵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林风脑中一片混乱,猛然想起宗主李慕玄的猜测——启乃鸿蒙本源孕育!混沌之气,对他而言,或许真是…“家”的能量?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古井深处,传来一声非人非兽、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低沉嘶吼!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虐的意识,顺着混沌之气,猛地冲向启!
这意识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莽荒的试探,一种本能的…臣服与依附!
启被这股意识冲击,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金芒大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并非抗拒,而是如同安抚般,向那古井深处轻轻一按。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至高权柄。
言出法随,万籁俱寂!
那喷涌的混沌之气骤然定格在半空,如同灰色的琉璃。 古井的震动瞬间平息。 裂缝中不再溢出光芒。 八根石柱上的佛纹停止了闪烁,稳固如初。 那深井中的嘶吼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
天地间,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枯禅寺众僧瘫软在地,汗出如浆,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慧明大师拄着木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井边、缓缓收回手的青衫少年,仿佛在看一尊行走于世间的…创世神只。
林风四人更是僵立当场,浑身冰冷。他们再一次目睹了启那无法理解、无法度量的力量,这一次,无关情绪,更像是一种…本质的压制。
启看着恢复平静的古井,偏了偏头,似乎有些满意。他拍了拍井口的石板,如同拍打一个听话的宠物,然后转身,看向呆若木鸡的众人,眼神恢复清澈,带着一丝完成了一件小事般的轻松,轻声问道:
“好了。它,听话了。”
话音刚落,远处安澜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只有修士才能感知的破空厉啸!一道璀璨的银色流光划破雨幕,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枯禅寺方向疾驰而来!
流光之中,蕴含着一股冰冷、威严、浩大的气息,其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
林风脸色剧变,失声道:“巡天阁的遁光!是元婴后期的巡天使!”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一股阴森、血腥、充满杀戮气息的暗红色血光也随之冲天而起,毫不掩饰其元婴中期的强大魔威,同样直扑枯禅寺!
血光中传来一声沙哑而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如此精纯的混沌气息!天助我也!鸿蒙之子合该为我黑煞宗圣子!”
巡天阁与黑煞宗,一正一魔,两大元婴强者,竟被古井混沌之气短暂的爆发和启的出手,同时引来了!
第三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