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老祖陨落,联军溃败,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厮杀声、爆炸声,终于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疲惫与悲怆的寂静所取代。
硝烟尚未散尽,焦土与血迹混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残破的圣域光幕如同垂死巨兽的呼吸,明灭不定,勉强维系着最后的形态。星神殿前,断壁残垣随处可见,诉说着方才一战的惨烈。
然而,在这片满目疮痍之上,一种名为“希望”的生机,正顽强地勃发。
叶懿愫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玄夜小心地交给苏沐和几名精通治疗术的木灵族长老。苏沐眼中含泪,却异常坚定,立刻与长老们联手,布下生灵滋养阵法,将玄夜安置其中,不惜代价地稳定他的伤势,驱逐那反噬的黑暗。
叶懿愫自己亦是强弩之末,星源入体的后遗症开始显现,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元婴也黯淡无光。但她只是默默服下几枚苏沐提前准备的固本培元丹药,便挺直了脊梁,走向那片废墟。
她的目光扫过战场。族人与盟友们正在自发地清理战场,收敛同伴的遗体,救治伤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愈发坚毅的神色。他们看到了族长与七位遗孤是如何力挽狂澜,看到了云隐前辈是如何舍身成仁,看到了希望是如何在绝境中重新点燃。
“族长!”
“族长,您没事吧?”
见到叶懿愫走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充满了敬意与担忧。
叶懿愫摇了摇头,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无碍。辛苦诸位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清理战场,妥善安置伤员和牺牲的同胞。青岚。”
“在。”青岚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她强撑着伤势,快步上前。
“统计伤亡,清点损失。优先修复圣域核心阵基和必要的防御设施。”
“凌昊,墨辰。”
“在!”凌昊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依旧声若洪钟;墨辰沉默点头,千机锤杵在地上,支撑着他有些摇晃的身体。
“带领战堂还能行动的弟子,肃清族地内可能潜藏的残敌,加强巡逻警戒,防止敌人去而复返。”
“黄瑶,瞳心。”
“在。”黄瑶抚摸着身边伤痕累累的苍牙,声音轻柔却坚定;瞳心微微欠身,虽然梦幻之力消耗过度,精神有些萎靡。
“安抚族人情绪,尤其是新苏醒的族人和受惊的守护兽。瞳心,注意是否有族人因战场惨状而产生心魔隐患。”
“苏沐……”叶懿愫看向那被翠绿光芒笼罩的阵法,声音低沉了些,“玄夜,就拜托你了。需要任何药材、资源,尽管开口。”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迅速稳定了战后混乱的局面。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原本有些茫然无措的人群,很快恢复了秩序。
叶懿愫则走到了星神殿那尊巨大的王者石像前。石像依旧沉默,但在那深邃的眼眸中,叶懿愫仿佛看到了一丝欣慰与寄托。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岩石,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属于先祖的微弱意志。
“前辈,云隐前辈他……”她低声呢喃,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悲伤。若非云隐最后舍身一击,重创并牵制了寂灭老祖,他们绝无获胜的可能。
“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守护了星火的传承。”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星辉长者在族人的搀扶下走来,他看着石像,眼中充满了追忆与敬意,“星灵族与我族,血脉相连,荣辱与共。云隐大人的牺牲,必将铭记于族群史册,万世流芳。”
叶懿愫默默点头,将这份恩情与责任深深埋入心底。
接下来的数日,天灵猫族故地如同一个巨大的伤者,在痛苦与希望中开始了缓慢的愈合。
在青岚的主持下,阵法师们首先修复了圣域的核心阵基,暗金色的天幕重新稳定下来,虽然范围有所缩小,光芒也不如之前璀璨,但依旧坚实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得益于之前净化暗星碎片后反馈的磅礴能量,圣域的恢复速度比预想中要快上不少。
凌昊和墨辰带着战堂弟子,如同梳子般将族地梳理了数遍,清理掉了所有躲藏起来的溃兵,重新构筑了外围防线。
黄瑶和瞳心的安抚工作也卓有成效。新苏醒的族人在了解事情经过后,非但没有恐慌,反而爆发出更强的归属感与凝聚力,积极参与到重建之中。守护兽群在黄瑶的生灵沟通下,也逐渐平复了躁动。
木灵族、月泉部落、霜狼族等盟友也并未离开,而是留下了大部分人手,倾力相助,运送物资,协助建设,真正体现了守望相助的盟约精神。
而苏沐,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玄夜身边。玄夜的情况极其复杂,他强行引爆了自身暗影之力与那丝织噩本源,虽然成功反杀了寂灭老祖,但自身也遭到了毁灭性的反噬,经脉寸断,元婴萎靡,神魂更是被黑暗侵蚀,如同风中残烛。苏沐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生灵之力,辅以各种珍稀丹药,也仅仅是勉强吊住了他一丝生机,驱逐黑暗的过程异常缓慢且凶险。
七日后,叶懿愫的伤势在星源核心的自主滋养下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也稳固在了元婴中期。她第一时间来到了玄夜养伤的地方。
阵法内,玄夜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透明,眉宇间那缕黑纹虽然淡去,却依旧存在,仿佛烙印。苏沐跪坐在旁,眼圈通红,显然多日未曾合眼。
“他怎么样?”叶懿愫轻声问道。
苏沐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情况很不好……那股黑暗力量与他的本源纠缠得太深,强行剥离,恐怕会……我只能用水磨工夫,一点点净化、滋养,但这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确定他能否醒来。”
叶懿愫看着玄夜安静却透着死寂的睡颜,心中刺痛。她伸出手,轻轻握住玄夜冰凉的手,将一丝精纯温和的星源之力缓缓渡入其体内,试图滋养他枯竭的经脉。
“他会醒来的。”叶懿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答应过,要和我们一起,看到族群复兴,看到星辉重新照耀九寰的那一天。”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又或许只是巧合,玄夜那如同蝶翼般的长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微弱,却如同暗夜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光,瞬间点亮了苏沐眼中的希望,也让叶懿愫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
星辉终将驱散黑暗,黎明已然到来。而重建家园,唤醒同伴,带领族群走向更加辉煌未来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第15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