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楚墨没有片刻耽搁。
他指尖微动，一枚传讯玉简已然浮现。
神念探入，一道冰冷而精准的指令，化作无形的数据流，瞬间跨越万里，注入了天机城内那张正在疯狂扩张的情报网络中枢。
“启动‘蜂巢’。”
“目标：昊天圣地。”
“搜集其太上长老萧长风的一切，性格，习惯，弱点。以及，圣地近百年来，所有见得光和见不得光的秘辛。”
“不惜代价。”
……
与此同时，天机城内，一座被重重阵法掩盖的秘密据点里。
钱多多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手下，将海量资产分门别类，登记入库。
每一笔进账，都让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上笑开了花。
就在这时，他怀中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简，陡然亮起，并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热感。
钱多多浑身一激灵，连忙掏出。
当他看到玉简上那简短的几行字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下一秒。
一股难以抑制的，混杂着恐惧与极致亢奋的战栗，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天啊！
天道书院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这就要对昊天圣地动手了？
这位金主爸爸…不，这位活财神，是打算把整个东域的正道联盟，都掀个底朝天吗？！
这…这得是多大一笔生意啊！
发了！
这下真的要发了！
钱多多激动得浑身肥肉乱颤，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为一个人打工，而是在追随一尊准备颠覆整个世界的……杀神！
洞府之内。
指令已下，楚墨随手捏碎了玉简，任其化作飞灰。
凰曦月依旧慵懒地倚在他身旁，为他沏上了一杯刚刚用晨间露水与万年石钟乳泡制的灵茶，对他的举动不发一言，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萧红雪。”
楚墨开口，呼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石门被无形的力量推开。
几日不见，萧红雪整个人仿佛又被抽干了几分精气神。
她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一步步挪了进来。
那是一种彻底放弃了抵抗，只剩下麻木与顺从的姿态。
恐惧，已经成了她身体的本能。
她等待着新一轮的折磨，或是更加诛心的羞辱。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降临。
楚墨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他抬起一根手指。
对着她，遥遥一点。
一道无形无质，却又蕴含着一丝枯荣生机的力量，精准地没入萧红雪的眉心。
嗡。
那枚金色的奴仆烙印，只是微微一颤，那股日夜不休，如同跗骨之蛆般灼烧着她神魂的剧痛，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久违的轻松感，让萧红雪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以为这只是自己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又一个幻觉。
直到数息之后，神魂深处那片久违的安宁，才让她迟钝地反应过来。
痛，真的停了。
她缓缓地，带着无尽的困惑与警惕，抬起了头。
那双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焦距，死死地锁定在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他不折磨她了？
为什么？
这种反常的举动，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感到不安。
楚墨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萧红雪的心跳上。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
“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平铺直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他在萧红雪面前站定，俯视着她那张满是惊疑不定的脸。
“一个……或许能重获自由的机会。”
自由！
这两个字，像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狠狠地在萧红雪那片死寂的识海中炸响！
轰！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本已黯淡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疯狂与渴求的光芒。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急促而滚烫。
怎么可能？
这个魔鬼，会给她自由？
楚墨没有理会她的震撼。
他屈指一弹，另一份玉简，轻飘飘地落在了萧红雪的面前。
“打开它。”
萧红雪颤抖着手，将神念探入其中。
玉简里，是一份伪造的情报。
情报的内容很简单：魔头楚墨在天机城与守密人组织强者惊天一战，虽成功反杀，但自身也神魂重创，修为跌落，已是强弩之末，正躲藏在某地苟延残喘。
这份情报，编造得天衣无缝，甚至连一些战斗细节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我要你，带着我们，回到昊天圣地。”
楚墨冰冷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用你的身份，你的演技，去骗过你的宗门，你的师长，你所有的同门。”
“只要你能把我们安全带到‘昊天塔’下……”
“并帮忙寻找昊天圣地中守密人组织的秘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便可以考虑……解除你身上的奴仆烙印。”
萧红雪的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个魔鬼，是要利用她，去对付生她养她的宗门！他想让她成为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
可是……
可是……
“自由”……
那两个字的诱惑，就像是已经断水数日的沙漠旅人，眼前出现的一片清澈湖泊。
哪怕理智告诉她，那只是海市蜃楼。
可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她，不顾一切地想要爬过去，想要触摸那片虚幻的水源。
是带着耻辱的烙印，永生永世被当成工具和笑料，在无尽的折磨中麻木地活下去？
还是……赌上一切，去博取那万分之一的，重获新生的可能？
恨意。
屈辱。
求生的渴望。
三者在她的内心展开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天人交战，撕扯着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一旁的凰曦月，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欣赏着这一幕。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人内心的剧烈挣扎。
这种感觉，很有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
那份对自由的，近乎病态的渴望，还是压倒了一切。
压倒了宗门的养育之恩。
压倒了身为圣女的骄傲与尊严。
压倒了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
萧红雪深深地，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当她再次开口时，那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颤抖，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晰。
“……我，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