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机城的风起云涌截然不同。
此刻的青莲剑宗,正被一片死寂的愁云惨雾所笼罩。
曾经光华流转,灵气逼人的护山大阵,此刻的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宗门主峰那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灵雾,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枯败之气。
山间的灵草灵药,成片成片地枯萎。
豢养在后山的灵兽,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哀鸣。
宗门气运的枯竭,已经不再是秘密。
它就像一道狰狞的伤疤,赤裸裸地烙印在青莲剑宗的每一寸土地上,每一个弟子的脸上。
恐慌。
绝望。
这种压抑的气氛,在宗门大殿之内,达到了顶峰。
“够了!都别吵了!”
须发皆白的大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发出沉闷的巨响。
但他的怒吼,并没能阻止殿内激烈的争吵。
“怎么能不吵!”
一名身材干瘦,面容刻薄的长老,霍然起身,手指几乎要戳到大长老的脸上。
“王长老!你自己看看!宗门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气运衰败!苏瑶那个废物,融合剑骨失败,现在就是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药罐子!每天耗费的资源,都快把我们的库房给掏空了!”
“柳如烟、李青峰那些核心弟子,一个两个都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我们青莲剑宗德不配位,把自己的天才弟子都给逼走了!”
“这都是谁的错?!”
这名王长老的矛头,毫不掩饰地指向了那扇紧闭的,属于宗主的闭关洞府方向。
“都是林清寒的错!”
他声音尖利,充满了怨毒。
“当初我就说过!楚墨那孩子,天生剑骨,忠心耿耿,是我们宗门万载难逢的麒麟儿!是她!是她林清寒一意孤行,偏要信什么狗屁遗命!”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气运之子,硬生生挖了楚墨的剑骨!将他打入深渊!”
“现在呢?!”
“报应!这全都是报应啊!”
王长老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住口!”
另一边,一名始终支持林清寒的李长老猛然呵斥道。
“王坤!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宗主所为,皆是为了宗门大义!是为了遵循上代宗主的遗命!这是为了宗门万古长存的唯一办法!”
“错,不在宗主!”
李长老脸色涨红,据理力争,“错在楚墨那个孽障!宗门养他育他,他不知感恩,反而心生怨怼,如今更是勾结妖族,对我宗门施以报复!此等白眼狼,当初就该将他神魂俱灭,以绝后患!”
“放屁!”王长老破口大骂,“他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李长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
“好了!”
大长老再次怒吼,化神后期的威压轰然散开,总算让殿内的争吵暂时停歇。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环视着一张张或愤怒、或不甘、或恐惧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宗门,要完了。
就在此时。
“嗯……”
一声极其压抑,充满了无尽痛苦的闷哼,从宗门深处,那属于林清寒的闭关洞府方向,若有若无地传来。
虽然声音极轻,但在场都是何等修为的人物。
所有人都听到了。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和诡异。
他们都清楚,这是宗主道心破碎,心魔缠身,修为不稳的征兆。
一个连自身都难保的宗主,还如何带领宗门走出困境?
众人心中,那名为“绝望”的阴影,再次扩大。
就在这时。
“报——!”
一名负责对外联络的执事长老,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仿佛见了鬼一般。
“何事如此惊慌!”大长老不悦地呵斥道。
那名执事长老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他颤抖着声音,递上一枚玉简。
“太……太上长老们……天机城……天机城出大事了!”
“天机城能出什么大事?”王长老不屑地冷哼一声,“无非是万宝楼又搞了什么拍卖会。”
“不……不是……”
执事长老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盘踞天机城多年的杀手组织‘鬼见愁’……被……被一夜之间,满门屠尽!”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是……‘万妖殿’干的!”
“而且……根据万宝楼传出的最新情报……那个万妖殿的主人……被尊称为……万妖帝君!”
“这个帝君,亲手斩杀了‘守密人’组织的合体期顶尖杀手,影七!”
“他的名字……他叫……楚墨!”
“轰!”
当“楚墨”这两个字,从执事长老口中吐出的瞬间。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太上长老,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了原地。
王长老脸上的不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一丝快意?
李长老脸上的强硬消失了,只剩下见了鬼一般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楚墨?
那个被他们挖去剑骨,废掉修为,扔进镇魔塔的……弃子?
他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成了什么“万妖殿帝君”?
还亲手……斩杀了一位合体期大能?!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情报……可准确?”大长老的声音,干涩无比。
“万宝楼大小姐钱多多亲口证实,千真万确!”执事长老回答道。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良久。
“找到他……必须找到他!”李长老突然尖声叫道,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是罪魁祸首!宗门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必须将他抓回来,让他把气运还回来!”
“抓回来?你拿什么去抓?”王长老冷笑连连,“派你去吗?人家现在连合体期都能杀了!我们青莲剑宗,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宗门毁掉吗?”
恐慌,如同瘟疫,在所有长老心中蔓延。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再次投向了那座紧闭的洞府。
无论他们如何争吵,如何推卸责任。
有一件事,是无法否认的。
这件事,因林清寒而起。
也必须,由她来做出决断。
大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传讯玉符。
“无论如何……此事,必须告知宗主。”
说完,他握着那枚玉符,一步一步,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走向了那座象征着青莲剑宗最高权力,如今却弥漫着不祥与衰败气息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