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敢!”黄台吉立刻下跪。
努尔哈赤轻哼一声,“朕为何允许你学习汉字?没有让其他人学,你想过吗?”
黄台吉匍匐,有点发抖。
卫时觉在信中说了,代善什么才能都有,什么才能都不突出,生母还是哈哈纳扎青,根本没有继承的可能。
阿敏是侄儿,有点军事才能,缺乏治理才能,有点小聪明,但不敢表现,同样不可能继承大位。
莽古尔泰是纯粹的前锋型将军,本来不可能做大贝勒,但必须有这么个人,撕扯代善与阿敏的势力,给别人铺路。
他们三个都不可能,那谁可能?
此刻的继承人,没有突出的军事才能,没有突出的治理才能,没有较大的威信,但他一定身居高位。
这样才能有足够的锻炼机会,又能安稳长大,锻炼脑子,经营实力。
五大臣也是如此,伪金八旗,三个大臣太少,七个大臣太多,单数的大臣无法平分任何资源,又可以互相牵制,还不能与四大贝勒、八旗的数字对应,结果必然是五个。
若论军功,阿巴泰比黄台吉高、比很多人高,可惜他什么都不是。
伪金一切架构,都是曹孟德量才适用思维下的分化治理。
黄台吉回忆一遍卫时觉信,声音颤抖,“回父汗,儿臣浅薄,有愧父汗。”
努尔哈赤再叹息一声,“起来吧,你不是脑子不够,是地位不够,把自己当大金大汗,好好想想,再与朕说说。”
大殿沉默一会,黄台吉低声道,“回父汗,实力如此,大金不得不考虑经营宽甸、本溪、抚顺、北关四处关隘,抚顺为重,本溪、宽甸为次,北关最次。”
努尔哈赤轻笑一声,“是不是很有意思?明朝二百年在辽东也是如此防备女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势易转,所谓天下大势,你是昨天的我,我是昨天的你。”
“父汗圣明,军事上说,破敌需要十万骑射的骑兵,内政上说,大金缺乏物资基础。实力不会凭空出现,卫时觉可以取巧聚合,但他也不可能超过三万人,否则明朝中枢该睡不着了,而我们却需要创造…或者劫掠。”
努尔哈赤点点头,指一指舆图上科尔沁位置,下一刻竟然指向江南,
“卫时觉去江南转了一圈,看似在为皇帝争物资,实则在釜底抽薪,好在明朝足够富裕,聪明人太多,钻营的人太多,咱们的机会在哪里?”
“回父汗,时间不足,联系生意来不及,大金急需处理科尔沁。”
“不,你这是从军事考虑,辽东的山货很多,朝鲜乃唯一的去处,光海君又在犹豫,要命的是,卫时觉隐约控制了山东,我们出海彻底被堵死了。
处理科尔沁对未来没有多大帮助,大金还被勒着脖子,与李永芳、姜弘立、郑其彬商量一下,这两人有贪欲,直接联系海商吧,海船可以绕道朝鲜,到东海女真的海边,许以二十倍大利,会有人忍不住的。”
“是,儿臣一定完成,那科尔沁…”
努尔哈赤深深叹气,“火药可以攻坚,不可能改变形势,但卫时觉可以,从他让主力突然出现,又利落撤退就可以看出来,此人乃当世第一大敌。
卫时觉出现的太早,等朕三五年,咱们才有能力与明朝掰手腕,如今的他,就是五年前的大金,辽东很难守,可以说根本守不住。
大金需要物资,食物、盐铁布是咱的劣势。这些事不需要多聪明,大势如此,朕没得选,卫时觉也没得选,就看谁的筹码多,谁能找准时机。
他在十月突袭辽东,震撼摧毁辽河防线,是想把大金拖在辽河,寒冬腊月无法作战,他好抽身去解决草原,咱们没上当,那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黄台吉立刻道,“寒冬腊月,别的将官怕出错,会窝着不动,卫时觉官位很稳,一定会出击,父汗去年就说过,这种人很难对付,咱们的目标是科尔沁,他的目标是察哈尔。”
努尔哈赤赞赏点头,“咱们能想到机会在草原,他也能想到,炒花已经被他收买了,察哈尔林丹汗是个棒槌,科尔沁确实需要抓紧,朕亲自来处理,朝鲜那个自以为是的蠢猪不重要,通过朝鲜联络明朝的豪商才重要,别人做不了,你抓紧吧。”
黄台吉眼神一亮,终于明白卫时觉那个不对称作战在说什么,
“父汗,他会借着处理察哈尔的机会处理科尔沁,双方远离后勤,处于完全对等的实力。”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他很自由,随便他怎么耍,朕不会傻乎乎的去进攻辽西,明军现在守城几乎无敌,既然他肯定会去科尔沁,那朕在科尔沁等候就可以,他与朕在辽北对比实力不行,大金还可以加上一半科尔沁。
今年冬季,草原上将会爆发二百年来最大规模的骑兵对决,无论胜败,双方都不会死磕,也不会死太多人,大家都在造势,为以后争取时间。
至于辽河防线,一旦明军炮阵过河,辽东只需要两万人,分四股出击,拒绝正面接触,专击后勤,他就永远到不了辽阳,骑兵来了也没用,还是灰溜溜滚蛋。”
黄台吉激动躬身,“父汗圣明,儿臣现在清晰多了。”
努尔哈赤把桌上的信递给他,“你来回信吧,用大金印,记住,不要骂人,不要斗嘴,卫时觉是个奇才,学学真本事不会错。”
“儿臣遵命,父汗,儿臣认为,阿巴泰女儿可以送过去。”
努尔哈赤摇摇头,“卫时觉一直在开玩笑,朕可以不在乎一个孙女,大汗的脸面不能不在乎,不能让阿巴泰觉得被羞辱,他是唯一适合留守辽阳的人。”
“那…换一个?”
努尔哈赤一愣,转瞬笑了,“可以,你来决定吧,傻子做不了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