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琉璃阁”那令人窒息的华丽牢笼,坐进回程的车里,气氛依旧凝重。宋哲那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杀机的警告,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两人心头。陆沉渊闭目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显然在飞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林薇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宴上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宋哲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这个对手,比李珊难对付得多。
车子并未直接返回仓库据点,而是绕行了几条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嘈杂喧闹的港式茶餐厅门口。这是陆沉渊的习惯,在敏感行程后,不会直接回到核心安全点。
“下去吃点东西。”陆沉渊睁开眼,语气平淡,率先下了车。
林薇跟在他身后,走进充满食物香气和鼎沸人声的茶餐厅。这个时间点,餐厅里依旧坐满了夜归的食客和熬夜的年轻人,热闹的氛围与刚才“琉璃阁”的优雅静谧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沉渊选了一个靠里、相对安静的卡座。两人坐下,点了简单的餐点。在等待的间隙,陆沉渊看似随意地拿起桌上的调味瓶把玩,林薇则拿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
就在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臂看似无意地扫过桌底时,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块异常冰凉、与粗糙木质桌面格格不入的凸起物。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看着手机屏幕,但眼底已是一片冰寒。
窃听器。而且,不是李珊或“星海”那种精细的风格,这个装置的工艺略显粗糙,更像是本地某些不入流情报贩子或者私人侦探常用的型号。
是谁?除了李珊和“星海”,还有第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是王明达狗急跳墙?还是张莉背后另有其人?亦或是……“守夜人”内部其他派系的监控?
电光火石间,林薇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没有声张,也没有用眼神示意陆沉渊。她只是抬起头,脸上露出属于“林薇”的、带着点委屈和抱怨的神情,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一丝撒娇般的依赖:
“陆总,那个宋先生看起来笑眯眯的,说话也好听,可我怎么觉得……那么吓人呢?比李小姐还让人不舒服。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威胁我们啊?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她故意将话题引向宋哲,用带着恐惧和不安的语气,说着一些似是而非、无关真正核心机密的话,将自己的反应完美契合“胆小助理”的人设。同时,她放在桌下的手,极其隐蔽地、用指甲在桌底划了一个简单的叉号标记,这是她之前与陆沉渊约定好的、表示“环境不安全,有监听”的暗号。
陆沉渊把玩调味瓶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极快地扫过林薇的脸,又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桌底方向。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顺着她的话,用带着一丝不耐和安抚的语气回应,声音同样控制在能被窃听器清晰捕捉的范围内:
“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别瞎想。商业上的事情,没那么可怕。宋哲不过是虚张声势,寰宇资本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话语充满了商业巨子的自信和傲慢,完全符合他对外的人设,同时也将监听者的注意力引导向商业竞争的层面。
两人就这样,在窃听器的另一端可能存在的监听下,上演了一出“上司安抚受惊小助理”的戏码。林薇继续“忧心忡忡”地说了几句对自身安全的担忧,陆沉渊则“不耐烦”地保证会加强安保,让她安心工作。
餐点上来后,两人沉默地吃着,不再交谈敏感话题。
吃完结账,离开茶餐厅。坐回车里,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确认安全后,陆沉渊才通过加密通讯对前排的磐石低声下令:“刚才那家‘兴隆茶餐厅’,靠里第三个卡座,桌底有东西,处理掉,查来源。”
“明白。”磐石简短回应。
下达完指令,陆沉渊才看向身边的林薇,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反应很快。”
他指的是她发现窃听器并立刻做出正确应对的反应。
林薇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应对得到了他的认可。“只是……运气比较好,碰巧感觉到了。”她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谦逊。
陆沉渊没有深究她所谓的“运气”,只是淡淡道:“看来,盯着我们的苍蝇,比想象中还要多。”
这一次的窃听器事件,虽然未能确定来源,却像一声警钟,提醒他们敌人无处不在,手段也层出不穷。同时,也证明了林薇在危机应对和角色扮演上的价值。
反制已经悄然完成,但隐藏在暗处的监听者,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