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林薇苍白失措的脸上。厢房内弥漫的血腥气与残留的茶香混合成一种诡异的气味,两名“清道夫”的尸体被“磐石”等人迅速而沉默地处理着,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运气’不错?”陆沉渊重复着林薇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得刺骨的弧度。他向前一步,逼近林薇,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那股混合着硝烟与雪松的强势气息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一个普通的行政助理,在两名专业杀手的突袭下,不仅能毫发无伤,还能‘恰好’等到一个身份不明的枪手替你解决麻烦?”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剖开她勉强维持的伪装。“林薇,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知道,仅凭“运气”已经无法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她被迫到了悬崖边缘,必须抛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才能暂时稳住这头被激怒的雄狮。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泪水(这次有几分真实),声音带着崩溃般的颤抖:“是!我不是只有运气!我…我害怕!从上次在地铁站附近被抢劫之后,我就一直很害怕!我…我去地下市场偷偷买了电击器和防狼喷雾…我还…还看了很多自卫的视频…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怕死!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被人盯上!”
她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一种小人物在巨大恐惧下的无助和歇斯底里。她主动承认了拥有“违禁品”和“学习自卫”的事实,将超出常人的反应归结于极度的恐惧和被迫的准备。这是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既能解释她刚才的反应,又不会暴露她真正的底牌。
“至于那个服务生…”林薇的泪水滑落,眼神充满了真实的茫然和后怕,“我真的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开枪…我…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是你们商业上的对手?他们杀了想害我的人,是不是想嫁祸给您?”她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陆沉渊,暗示这可能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陆沉渊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她的恐惧、她的泪水、她的崩溃,看起来都那么真实。他沉默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他周身那股骇人的压迫感稍稍收敛,但眼神依旧锐利。“商业对手?”他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显然,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说法,但林薇给出的“恐惧求生”论,暂时提供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台阶。
他没有再继续逼问,转而看向正在清理现场的“磐石”。“查清楚那两个杀手的身份,还有那个服务生,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和掌控力。
“是,陆总。”“磐石”沉声应道。
陆沉渊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林薇,看着她依旧微微发抖的身体和苍白的脸,眼神复杂。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披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那股独特的雪松气息,瞬间将萦绕在她鼻尖的血腥气驱散了不少。
“能走吗?”他问,语气平淡。
林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跟上。”他言简意赅,不再看她,转身便朝外走去。
林薇裹紧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看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厢房,咬了咬牙,快步跟上了陆沉渊的步伐。
“云端阁”外,夜色浓重。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门口,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
陆沉渊拉开车门,示意林薇上车。
这一次,他没有让她独自离开。他的“入场”,不仅仅是在危机时刻的现身,更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他将把她置于更直接的控制和监视之下。
车辆平稳地驶离这片杀机四伏的山林。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声响。
林薇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感受着肩膀上那件外套沉甸甸的重量。
陆沉渊的入场,粗暴地撕开了她最后一层侥幸的伪装,将她更紧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前路是更深的迷雾和更凶险的博弈。
但不知为何,在这令人窒息的掌控之下,她竟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心?至少,暂时,她不再是独自面对那无处不在的冷枪了。
这份“安心”的代价是什么,她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