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开始。
林薇没有立刻动手。她先是走到墙角,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对着她工位区域的广角摄像头,红光微弱地闪烁着,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她对着镜头,极其笨拙地、带着点惶恐地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自己已被监控。
她拉过一张空椅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堆礼品盒按照大小和品牌分类,动作缓慢而笨拙,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姑娘第一次接触这些昂贵玩意儿。
“装模作样…” Amy在旁边嗤笑一声。
林薇充耳不闻。她拿起最上面一个装着智能手表的盒子。拆封的动作极其“外行”,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撕开外层塑封,打开精致的包装盒。银灰色的手表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衬垫上,反射着冷光。
她拿起手表,翻来覆去地“笨拙”查看,又拿起说明书,眯着眼“费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小字,似乎在确认型号。整个过程,她的身体都微微侧着,将手表和包装盒的内侧标签,精准地暴露在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内。
确认型号无误。她拿起登记表,用笔“笨拙”地抄写下手表背壳上那一长串细小的序列号。数字很长,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仿佛生怕写错,时不时还停下来“核对”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放下手表,而是又拿起配套的充电线和说明书,一样一样笨拙地“检查”,确认配件齐全。最后,才将手表小心地放回盒子,又将拆下来的塑封袋和包装纸,仔细地折叠好,放在旁边一个专门准备的大垃圾袋里。
整个过程,缓慢、笨拙、一丝不苟,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完全符合一个底层员工面对昂贵物品时那种战战兢兢、生怕出错的心态。监控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她每一个“惶恐”的动作。
只有林薇自己知道,在她“笨拙”地抄写序列号的瞬间,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早已将那串数字烙印在脑海深处。而在她“费力”检查配件时,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手表背壳的边缘,指腹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凹痕划痕——这是工程样机或特殊批次才可能留下的痕迹,绝非市售版的完美品相!
一个疑点悄然记下。
她如法炮制,处理第二个礼盒——一副顶级降噪耳机。同样的“笨拙”拆封,同样的“仔细”检查型号配件,同样的“缓慢”抄写序列号。这一次,她在耳机的充电仓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用激光蚀刻的、极其微小的符号:一个被圆圈环绕的字母“t”。
不是品牌LoGo!像是某种内部标记!
又一个疑点!
林薇的心跳平稳有力,肋下温热的余韵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她像一个最高明的伪装者,将猎手的锐利完美地隐藏在“林薇”的笨拙与惶恐之下。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件件昂贵的礼品在她手中被拆封、检查、登记、归位。登记表上的字迹虽然“笨拙”,却清晰无误。垃圾袋里的包装废料也叠放得整整齐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最后一个礼盒——一台便携投影仪——被检查完毕,序列号登记在册,配件确认齐全,包装垃圾清理干净后,林薇才长长地、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疲惫”,舒了一口气。
她拿起那份填得满满当当、字迹清晰的登记表,再次对着摄像头展示了一下,然后才步履“沉重”地走向张莉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张莉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林薇推门进去,将登记表双手奉上:“张经理,礼品…都检查登记好了。清单在这里,录像…应该也录好了。”
张莉一把抓过登记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型号、数量、序列号…一行行看下去,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有错漏!字迹虽然丑,但清晰可辨!序列号长长一串,一个数字都没抄错!
她不甘心地抬头,刻薄的目光在林薇平静(在她看来是麻木)的脸上扫视,试图找出一点破绽:“都检查仔细了?没弄坏?没弄脏?配件一个不少?”
“都…都检查了,没…没弄坏。”林薇低着头,声音带着“惶恐”的颤抖。
张莉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猛地将登记表拍在桌上:“行了!放这儿!滚出去做事!别忘了,东西要是分发时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是…是。”林薇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门外,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闭了闭眼。肋下那片新生的肌肤温润依旧,身体里充盈的力量感让她清晰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张莉在办公室里的无能狂怒,同事们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还有…墙角那只依旧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
她缓缓睁开眼,深陷的眼窝下,那点被收敛的锐利寒芒一闪而逝。
考验暂时过关。
疑点悄然埋下。
而监控器背后,那双属于陆沉渊的、深不可测的眼睛,是否也正注视着这场“笨拙”表演下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