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无边无际的黑暗。
伏尔塔瓦河浑浊的河水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穿透破烂的衣物,狠狠扎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伤口。右肩胛骨下方那处被狙击子弹撕裂的贯穿伤,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爆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伤口,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河水不断涌出,在身后拖曳出淡淡的红色轨迹。
窒息感如同铁钳死死扼住喉咙。幻影的意识在剧痛、寒冷和缺氧的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灭。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呛入肺部,带来火烧火燎的灼痛和濒死的绝望。
不能…沉…
渡鸦…信天翁…海东青…鼹鼠…!
那些染血的面孔,那些绝望的嘶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渡船”临死前那指向雕像基座、嘶哑模糊的“钥…匙…”两个字,更如同最后的诅咒,在黑暗的水流中回荡。
钥匙?什么钥匙?!
求生的本能和对复仇的执念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猛地一蹬仅存知觉的右腿,仅靠一只手臂疯狂划水,拖着几乎废掉的上半身和左腿,如同垂死的鱼,奋力向水面挣扎!
“哗啦——咳咳咳…呕——!”
头终于冲破水面!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河水疯狂涌入气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和干呕。她贪婪地、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后背和肩膀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沉没。
河水湍急,裹挟着她向下游冲去。她勉强转动脖颈,观察四周。这里已经远离了查理大桥和老城区的喧嚣,两岸是相对荒凉、长满灌木的堤岸和废弃的旧工厂。身后远处的河面上,隐约有警用快艇的灯光在雨雾中扫射,引擎声被水流声掩盖大半。
追兵还在!岸上,水里!
她必须上岸!必须处理伤口!否则光是失血和感染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左岸一处被茂密芦苇丛遮掩、相对平缓的浅滩挣扎着游去。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体温,右肩的伤口在每一次划水动作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终于触到了浅滩湿滑的淤泥和水草。她几乎是爬着,用唯一还能发力的左手抠进泥里,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上了岸边的芦苇丛深处。
“噗通!” 身体彻底脱力,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泞和腐烂的植物根茎上。她大口喘息着,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痛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右肩后背的贯穿伤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水,染红了身下的泥泞和芦苇。左腿的旧伤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炎症的灼烧感更加强烈。持续的失血和低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狼狈,绝望,濒临崩溃。
她挣扎着翻过身,仰面躺在芦苇丛中,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合着血水滑落。布拉格铅灰色的天空在摇曳的芦苇缝隙中显得如此压抑。
钥匙…“渡船”死前说的“钥匙”…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盘旋。她颤抖着、沾满污泥的左手,艰难地伸进胸前那个特制的、带磁吸的暗袋。万幸,那半块冰冷的、染着“信天翁”鲜血的钛合金芯片还在!它紧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近乎虚幻的支撑感。
她摸索着芯片,指尖触碰到芯片断裂处那烧灼的痕迹和暗红的血痂。突然,她指尖一顿!在芯片断裂面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凹槽边缘,似乎…似乎镶嵌着一粒比米粒还小的、近乎透明的晶体?之前血污覆盖,又在生死搏杀中,她竟从未注意到!
难道…这就是“渡船”说的“钥匙”?芯片里内置的物理密钥?
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划破绝望的阴霾。她必须读取芯片里的内容!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筹码和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