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巨眼的红光裹着灰雾,在迷宫废墟上蒸腾出铁锈般的腥气。沈彻攥着那本染血的齐夏日志,指腹反复摩挲扉页 “自愿遗忘” 四个字,纸页上的血渍仿佛还带着温度 —— 那是顾野最后留下的痕迹。陆沉渊的冷笑与星晓的哭泣在耳边缠成乱麻,赵烈靠在断墙上喘息,土黄色护盾裂得像蛛网,每一次呼吸都让护盾颤两下。更诡异的是,迷宫墙体正渗出更多现实碎片:温知夏女儿的毛绒玩具熊沾着灰雾,苏砚母亲的法医徽章泛着冷光,甚至炎峰牺牲时崩飞的军牌残片,都嵌在墙缝里闪着微弱的光。“别被幻境骗了。” 苏砚蹲下身,指尖淡紫色的尸语光纹扫过地面血渍,光纹突然亮了一下,“陆沉渊刚才真的来过,这些血是新鲜的,足迹尽头通向钟楼方向的渗漏点。”
温知夏咬着牙撑开淡粉色的心理幻境,想把团队紊乱的记忆稳住,可幻境刚展开就扭曲了 —— 七日前她记录墟都规则的片段,突然变成了顾野的视角:李博士站在钟楼地下室,白手套擦着透明的意识容器,容器里星晓的虚影正一点点溶解,像化掉的冰。“记忆嫁接还没停!” 温知夏惊呼,幻境里突然凝出陆沉渊的残影,他站在钟楼顶端,脚下踩着北斗执棋者的图腾,图腾中央的巨眼正往下滴灰雾,“沈彻,你真以为李博士要星晓的记忆?他要的是你们主动放弃执念的‘绝望’。” 残影的声音带着蛊惑,像毒蛇缠上耳朵,“只要你们有一个人自愿遗忘最愧疚的事,现实渗漏就能暂停 24 小时 —— 你不想让星晓多活一会儿吗?”
沈彻的溯因能力突然本能触发,眼前闪过星晓被抓前的画面:她把塑料发卡塞进他手心,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嘴唇无声翕动 ——“哥,别信自愿遗忘”。可这段记忆刚清晰,就和李博士之前 “自愿献祭才能逆转” 的警告叠在一起,像两把刀扎在太阳穴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快看那边!” 赵烈突然指向东北角,土黄色拳风砸向墙壁,“墙在塌!有齿轮转的声音!” 众人望过去,只见迷宫墙体一层层剥落,露出后面现实世界的景象 —— 钟楼的青铜大门就嵌在墙后,门缝里渗出来的灰雾浓得像墨,雾中浮动着无数失心者的剪影,他们伸出手,却碰不到门内的光。
“那门是陷阱。” 苏砚的尸语光纹贴在门缝上,从刮擦声里辨出规律,“每三次齿轮响,门内就会释放‘记忆尖啸’—— 听到的人会暂时忘了最重要的执念。” 她的话刚落,青铜门 “轰隆” 一声洞开,三段刺耳鸣响像锥子扎进每个人的脑子里!沈彻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他拼命想回忆星晓的样子,却只记得 “要找妹妹”,连她眼睛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都想不起来;温知夏踉跄着扶住墙,女儿温晓的脸孔在脑子里变成一团灰斑,只剩 “我有个女儿” 的模糊念头;赵烈怒吼着捶自己的头,教练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 “别活在愧疚里” 的叮嘱,全变成了听不懂的杂音。
只有苏砚靠尸语的被动防御勉强清醒,可她刚想提醒,就见门里涌出来三具扭曲的躯体 —— 是之前被血月吞噬的利己型分身残骸!这些残骸早就变了样,身上裹着灰雾,爪子尖泛着光,不扑肉体,专往人的记忆里钻。赵烈的分身残骸直扑温知夏,尖啸着喊:“你女儿车祸时,你在查墟都的案子,连她最后说‘妈妈别哭’都没听到 —— 你真的配当母亲吗?”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温知夏心上,她的幻境 “咔嚓” 一声全碎了,愧疚记忆被硬生生撕扯出一角:那天她赶到医院时,温晓的手已经凉了,护士说孩子咽气前还在喊 “妈妈”。
沈彻忍着记忆紊乱的疼,把溯因光纹聚成细线,扎进分身残骸的核心 —— 竟看到每条残骸都连着细如发丝的灰雾线,线的另一端顺着门缝通向钟楼。“是李博士在远程操控!” 沈彻嘶吼着,溯因光纹劈向那些灰雾线,线一断,分身躯壳立刻僵住,像断了线的木偶。可下一秒,青铜门里传来陆沉渊的讥讽声,带着笑意:“切断操控?那你们就得直面‘执棋者裂隙’的真规则了 ——” 门内的灰雾突然凝聚成一道棋盘虚影,棋盘对面坐着个只有阴影的人形,他抬手拿起一枚黑棋,规则文字浮在半空:【黑白棋局规则:每落一子需押注一段记忆,黑棋押 “最痛苦的愧疚记忆”,白棋押 “最珍视的希望记忆”,败者的记忆归胜者所有。落子者:陆沉渊。】
棋盘泛着冷光,陆沉渊执黑先手,指尖捏着的棋子竟像是用炎峰的眼珠做的,泛着血丝:“我押注炎峰死前看清我‘背叛’的瞬间。” 棋子落在棋盘上,“嗡” 的一声,棋盘吞噬了这段记忆,炎峰临终时的嘶吼突然在雾中回荡,清晰得像就在耳边。沈彻被迫执白,他握紧口袋里的发卡 —— 这是星晓留下的唯一东西,若押注 “找到星晓的希望”,一旦输了,连这份执念都会消失,到时候他就真成了行尸走肉。
“别押希望记忆!” 苏砚突然按住沈彻的手腕,尸语光纹指向棋盘边缘,那里隐隐露出齐夏日志的残页,页角写着 “轮回七次者,可利用记忆紊乱伪造押注,棋盘无法判定虚假记忆的价值”。沈彻瞬间明白,他立刻调动溯因能力,聚焦于七日前一段被篡改的记忆 —— 李博士让顾野监视团队,顾野偷偷给他们递消息的假片段(其实是李博士嫁接的谎言)。他捏着这段虚假的 “愧疚记忆”,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棋盘突然闪烁起来,规则文字扭曲成乱码 —— 紊乱的虚假记忆价值归零,陆沉渊的黑棋反而被反噬,雾中传来他的闷哼声,残影淡去了三分。
“倒是有点聪明。” 陆沉渊的声音带着冷意,“但你们忘了,这盘棋的胜负,决定的是‘执棋者裂隙’的控制权。” 棋盘中央突然裂开一道通道,通道尽头能看到星晓的意识容器,容器旁站着李博士的虚影,他手里拿着针管,正往星晓的太阳穴里刺:“愧疚记忆提取进度 90%…… 就差最后一份‘自愿献祭’了。” 沈彻目眦欲裂,刚想冲过去,棋盘上的规则突然更新:【棋局胜者可暂时掌控裂隙,但需支付代价 —— 随机剥离一名队友关于墟都的全部记忆。】
“赵烈,你往后退!” 沈彻没敢犹豫,趁着记忆紊乱还没消失,快速落子,利用规则漏洞赢了第二局 —— 裂隙控制权到手的瞬间,一枚代价骰子从棋盘里滚出来,红色的点最终停在 “温知夏” 的名字上!“啊 ——!” 温知夏突然惨叫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关于女儿温晓、关于墟都、关于团队的所有记忆,像潮水般从她脑子里退走,只留下一片空白。她抬起头,瞳孔里没有焦点,茫然地看着周围:“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是谁?”
记忆剥离的剧痛还没过去,青铜门 “哐当” 一声轰然闭合,棋盘消散前,一枚青铜钥匙掉在地上,钥匙上刻着 “195” 三个数字。苏砚捡起钥匙,指尖刚碰到金属,就闪过一段画面:星晓在意识容器里挣扎,嘴唇无声翕动,唇语是 “第三层镜像室,用溯因能力能逆转记忆提取”。可危机根本没停 —— 裂隙控制权只有十分钟,钟楼方向的灰雾已经吞了半片天空,连血月都快被遮住了。
现实渗漏还在加剧:迷宫墙体崩塌的地方,露出沈彻警局办公室的景象,办公桌上的日历显示 “三日前”,电话突然自动播放录音,是他同事的声音:“星晓失踪案重启调查了,沈队,嫌疑人李博士名下有创忆科技的股份,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时间线被彻底搅乱了,他们在迷宫里待的几分钟,现实里可能已经过了几天。赵烈背起昏迷的温知夏,土黄色护盾忽明忽暗,随时可能碎掉:“没时间等了!十分钟内不进钟楼,裂隙会反噬我们所有人的记忆,到时候我们都会变成失心者!”
沈彻握紧青铜钥匙,钥匙突然发烫,投射出一幅北斗执棋者的星图,星图上,195 号光点正疯狂闪烁,光点旁凝出星晓的残影,她脸色苍白,却还是挤出笑:“哥,李博士的‘自愿献祭’是骗局…… 真正能停止渗漏的方法,藏在所有人的‘愧疚共鸣’里,你们要一起……” 残影还没说完,就被灰雾吞了,她最后指尖点向沈彻的心口 —— 那里,星晓的发卡突然震动,夹层裂开,掉出半张泛黄的照片:童年的星晓扎着羊角辫,拉着沈彻的手站在钟楼前,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第七轮回锚点”。
远处传来陆沉渊的叹息声,带着说不清的复杂:“可惜了…… 你们本该是我最听话的棋子。” 灰雾翻涌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地猩红的棋子,在雾气里慢慢组成四个字:“记忆即牢笼”。
沈彻盯着照片上的 “第七轮回锚点”,发卡突然浮起来,指向东北方 —— 青铜门又重新显现,可这次门扉上布满了裂痕,像随时会碎掉。门内传来星晓撕心裂肺的呼喊:“别进来!这里有……” 呼喊声突然被齿轮转动的声音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李博士扭曲的广播余音,从灰雾里钻出来:“还剩 71 小时,现实就会彻底变成墟都。而你们,连最后一点筹码都快丢光了。” 赵烈突然抬头,指着迷宫顶端渗漏的夜空 —— 血月巨眼正在缓缓闭合,眼缝里掉下来一滴灰泪,泪水落在地上,竟变成了温晓的幻影,她站在温知夏面前,小小的手抬起来想摸妈妈的脸,却只留下一道灰雾,无声开口:“妈妈,忘了我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