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舟见风炽念脸上并无预想中的恼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他连忙上前，声音放得极柔：“殿下，这般晚才回府，想来还没用过晚膳吧？”
“侍身这就让阿言去厨房准备些热食。”
说着，他便要抬眼示意阿言。
却被风炽念冷冷打断：“不必，本殿已然用过。”
她的目光扫过徐闻舟扁平的小腹，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些许。
却依旧带着几分疏离：“你早些歇下吧，本殿还有公务要处置。”
话音落，风炽念便转身出了门，径直走向西侧的书房。
只留下一道冷硬的背影，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徐闻舟望着那背影消失，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松快还是别的什么滋味。
再次与风炽念正面相对时，已是又一个夜深人静的深夜。
徐闻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胸口还带着几分惊悸。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冷香，那是风炽念独有的气息。
他定了定神，才借着烛火看清，风炽念正静默地坐在床榻边上。
周身气压低得吓人，那张素来冷硬的脸上，竟在烛火的明明灭灭中，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哀戚。
风炽念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
看得徐闻舟心底发毛，后背隐隐冒了层薄汗。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喉结动了动，颤巍巍地轻唤了一声：“殿下～”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这么晚了，您怎么在此处？不歇息么？”
风炽念闻言，眼底那转瞬即逝的柔和瞬间褪去，重新覆上一层淡漠。
她没应声，反倒没来由地抬起手，微凉的掌心轻轻抚上徐闻舟的面颊。
他方才睡得沉，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触感温热细腻。
徐闻舟的身子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却没敢躲开。
只见风炽念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平静：“你睡吧。”
顿了顿，还是那副淡漠语气：“本殿还有公务要处理。”
可风炽念的手并未收回，目光也依旧锁在他脸上。
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前线与北回国的战事吃紧，本殿明日便要亲自带领援兵前往边境。”
“哐当”一声，徐闻舟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起初，他心底是窜起一阵雀跃的，因为风炽念又要离京了，他又能爽一段时日了。
可这雀跃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顾虑取代：若是风炽念迟迟不回，那他的任务该如何推进？
进度才刚到六成，总不能这般一直耗着。
若是耗得久了，还会有被系统抹杀的风险。
徐闻舟飞快地回想原书剧情，分明没有任何一位帝女带兵出征的记录。
这次是完全是偏离了书中既定轨迹。
风炽念此去边境，究竟要多久才能回来？
而且战场刀剑无眼，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些念头缠上心头，徐闻舟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眉峰已然微微蹙起。
心底竟浮起一丝真切的担忧，那担忧无关任务。
好似纯粹是怕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女人，真的折在战场上。
就在他怔忡间，风炽念已然收回了手，语气依旧淡漠。
却多了几句叮嘱：“此去不知归期，你在府中万事小心。”
“本殿将止一到止七都留给你，她们会护你周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小腹上，语气沉了几分：“如今你身子虚弱，切莫贪玩出府。”
“本殿在朝中树敌不少，任何人的话都别轻信。”
说完，她便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风炽念要起身离开，徐闻舟这边脑子还没转过弯，手却先一步下意识地伸了出去。
指尖紧紧攥住了她衣袍的下摆，力道不小，布料被攥出几道褶皱。
风炽念的动作骤然顿住，低头看向那只温热的手，又抬眼望向徐闻舟。
他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眼底却清晰地浮着一层担忧，不像作假。
风炽念见状，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带着周身的冷意都淡了几分，隐隐透着点期待。
徐闻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心底当即咯噔一下，暗骂自己：该死的手！乱拉什么！
这模样搞得自己好像多舍不得她似的！
可转念一想，风炽念此去是奔赴战场，还是原书里压根没有的剧情，恐怕会凶险万分。
她要是真折在了边境，自己的攻略任务就彻底失败了，先前的功夫全白费。
这么一想，徐闻舟觉得该给风炽念备点保命的东西。
可眼下既没想好具体给什么，也没法当着她的面凭空变出来。
索性，他顺着眼下的模样演了下去，眼底添了几分真切的不舍。
声音也放得愈发轻柔：“殿下，明日就要启程了么？”
“侍身……舍不得殿下。”
他微微仰头，望着风炽念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殿下明日出征前，能不能再来见侍身一眼？”
风炽念看着他眼底的眷恋，心头竟莫名软了一块，也生出几分不忍。
可她心里清楚，此次出征哪里是单纯为了退敌。
她急需一场胜仗牢牢握住兵权，否则根本敌不过有镇国大将军撑腰的风烬月。
此去边境退敌，是她主动向母帝求来的。
哪怕再凶险，她也必须去，没有退路。
风炽念难得收敛了周身的锐利，脸色柔和了些许。
嘴角竟牵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对着徐闻舟轻轻点了点头。
声音放得很轻：“睡吧。”
说着，便抬手轻轻抚上徐闻舟攥着衣角的手，指尖微凉，动作温柔得反常。
一点点将他的手指掰开，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放进被褥里盖好，好似生怕冻着他。
做完这一切，才又起身，转身离开了卧房。
徐闻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心底竟泛起一丝莫名的动容。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他这般，只是为了任务。
可一想到风炽念要去浴血奋战，很可能就此死掉，心底就堵得有些难受。
他强自按捺下这怪异的情绪，安慰自己：大抵是没经历过战争，却在骨子里知道战场的残酷，难免会担心。
再者，或许是腹中怀了孩子，受孕期激素影响，情绪才会这般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