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散去，殷玄和林刻狼狈地跌落在凤阁一处光滑的灵玉地面上。
“呃……竟然还是没有出去……”殷玄蜷缩着身体，浑身剧烈颤抖，左手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染红了身下的玉砖。
血驱法的反噬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和丹田，连体内冰冥火和它压制的寒髓本源都变得躁动不安，几乎失控。
“凤阁开启了阵法……非化神级别的领域……不可能逃出去……”
林刻的情况同样糟糕。
强行催动三枚剑符抵挡北溟寒已让他重伤，此刻又被空间瞬移的余波震荡，更是雪上加霜。
他挣扎着坐起，看到殷玄的惨状，心头一紧，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最后两枚丹药——【玉髓回天丹】，四品疗伤圣药。
“先服下。”林刻不由分说，将丹药塞进殷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温和的暖流，迅速滋养着殷玄受损的经脉。
然后，林刻自己也服下一颗疗伤丹药，强撑着掐诀，祭出一件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薄纱——【无影天罗纱】。
薄纱瞬间展开，将两人笼罩在内。
两人的气息、身形，乃至那浓郁的血腥味，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彻底消失在原地。
“这是……？”殷玄感觉那股撕裂般的痛楚稍缓，虚弱地问道。
“六品低阶敛息法宝，【无影天罗纱】。”
林刻脸色苍白，低声道：“只要我们不移动，不主动攻击，非化神修士难以察觉。但……也许撑不了多久，北溟寒的神识太强，他很快会搜到这里……”
他看向殷玄，眼神复杂：“你怎么样？血驱反噬非同小可。”
“死不了……”殷玄挣扎着坐起，抹去嘴角的血迹，“遭了……王师姐和沈师姐……她们还在凤阁，北溟寒若是找不到我，一定会迁怒她们！”
林刻心头一沉，这也正是他最大的担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殷玄那双被痛楚和虚弱折磨得有些涣散，却燃烧着一种灼人的光芒的桃花眼堵了回去。
与此同时，殷玄似乎捕捉到了林刻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难道，在怨我？
我刚刚才救了他，他不应该感谢我吗？
还是，因为北溟寒的目标是我，
他觉得，自己是被迁怒了？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但殷玄还是觉得林刻活该，北溟寒那种人，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自己也是无妄之灾。
林刻此刻的眼神，让他很不高兴。
而他，再也不会让自己不高兴了。
“师兄，”殷玄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招惹上北溟寒这样的疯子？是不是在怨我……把你拖了进来？还是你觉得，我是个麻烦，你后悔，想与我交易了？”
“还是说，你是想让我和你道歉，为牵连了你而道歉，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赶紧与我分道扬镳……”
林刻身体微微一僵，没想到殷玄会如此直白地挑破他心底那点隐秘的念头。
但他也同样觉得愤怒，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殷玄，我若真的是因为怨你，或者想把你一个人丢下，刚才我就可以直接把你扔给北溟寒，何必……”
“何必拼着重伤也要护着我？”
殷玄打断他，忽然绽开一个笑容，仿佛在血与火中盛开的罂粟。他还要再说什么，却猛地咳嗽起来，又“哇”地吐出一口的鲜血，身体软软地靠向林刻。
“殷玄！”林刻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那点怒意瞬间被担忧取代，甚至忘了自己也是重伤之躯。
就在这剧痛与濒死的边缘，殷玄却感到一丝异样。
一股精纯温润的力量，正悄然从他灵台深处那颗沉寂的龙珠中弥漫出来，无声地浸润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和几近枯竭的丹田。
这股力量并非他主动催动，更像是龙珠自发的护主行为。它修复的速度有些缓慢，暂时还比不上反噬的破坏，但确实在顽强地吊着他的生机，甚至越来越快……
而他体内原本筑基中期的灵力壁垒，在这股外力与生死危机的双重刺激下，竟无声无息地松动了——他竟在此时此地，被动地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在龙珠的加持下，体内的灵力似乎变得源源不断，再无枯竭的气息……然而，殷玄却很难感到喜悦，力量是增长了，可他根本不懂如何运用这暴涨的灵力，更别提去驾驭催动龙珠。
林刻手忙脚乱地想再掏丹药，却被殷玄冰凉的手轻轻按住。
“师兄……你别生气……”殷玄靠在他肩头，声音微弱，气息拂过林刻的颈侧，“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微微仰起脸，那双盛着水光、因虚弱而更显脆弱的眼睛，清晰地映出林刻有些担忧的脸庞。
“我们都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不是吗？”殷玄轻声道，“你救我，我救你……你为我挡下北溟寒的杀招，我带你血遁逃生……师兄，如果这次，我们都能活下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你告诉我你和多罗道君的秘密，我告诉你……我和叶野、和北溟寒之间的一切。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不等林刻从这突如其来的“交心”提议中完全回神，殷玄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仿佛刚才的虚弱只是错觉。
他撑着林刻的手臂，努力坐直身体，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越来越近的恐怖威压。
“至于现在……把你身上所有能用的、攻击性强或者能制造混乱的法宝、符箓，都给我。”
林刻一愣：“你要做什么？”
“我去引开北溟寒的注意。”
殷玄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而疯狂，从萧琉铮到林刻，再到北溟寒，他今晚的怒火实在是已经压了太久，不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就算……他也不想再忍下去。
这世上的人都没什么区别。
只要北溟寒不想让他死，只要龙珠能给他源源不断的灵力，修为的差距也可以适当忽略。
他就能赢，一定……能赢。
“【无影天罗纱】你留着，你趁机去找林烬霄。只有他能暂时挡住北溟寒，也只有他能下令让凤阁放人。这是唯一能救师姐她们、也是救我们自己的办法。”
殷玄紧紧盯着林刻的眼睛：“师兄，如果你是我的人，我殷玄，也绝不会放弃你。就像现在，我不会放弃王师姐她们一样。更不会……让你白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