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野将王霜宁眼中剧烈翻腾的情绪尽收眼底，那点“麻烦”的预感成了真。
他上前一步挡住殷玄，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王霜宁耳中：
“王霜宁。”
王霜宁身体一颤，但源自神魂的束缚让她本能地垂下头：“……主上……”
“看清楚了。”叶野指向身旁裹在宽大披风里、脸色苍白的殷玄，“从今日起，他是你唯一的主人。你的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一身。”
王霜宁猛地抬头，看向殷玄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屈辱与难以置信。
“不……师兄，我不能……”殷玄猛地抓住叶野的衣袖，“她是王师姐，她帮过我，我怎么能……”
他怎么可以成为这样一个人的“主人”？
叶野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侧过头，紫眸透过面具，沉沉地压向殷玄：“不能？”
他继续教导着：“小玄，记住今日。记住这个地方。在这里，善意和犹豫，是最无用的东西，只会让你和你在意的人死得更快。”
“我买下她，不是让你学凡俗间的慈悲。是要你明白，从你踏上这条路开始，有些东西，你就必须拿起。力量，责任，乃至对他人的掌控——你若一味抗拒，下一次躺在那笼子里的，或许就是你，或者你更想护住的人。”
殷玄被他话语中的冰冷刺得脸色愈发苍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看着忍不住微微发抖的王霜宁，又看看眼前不容置疑的师兄，只感到了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
“还是说，”叶野见状，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又添了一把火，再次问道，“小玄，你想让我死吗？”
殷玄愕然抬头：“什么？我怎么会……”
叶野的目光却是殷玄从未见过的沉重：“为了得到力量，我修炼了魔功，早已背叛了玄天圣地的传承。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我便多一分被圣地追剿、魂飞魄散的风险。”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王霜宁，再回到殷玄脸上：“你确定，她若离开，会替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而不是……成为刺向我们的利刃，最终害死我，也害死你自己？”
殷玄的呼吸骤然窒住。
师兄修炼的是魔功……
他背叛了圣地……
虽然他一直隐约知道师兄与众不同，力量强大，却从未深思，也不愿意深思这背后的含义，此刻却被这样赤裸裸地揭开，让他再也无法逃避。
他看着叶野，师兄的眼神平静无比，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让殷玄感受到了其下隐藏的万丈深渊。
他其实不那么在乎所谓的“魔功”，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叶野这样的强者谋划的，叶野又对他这样好，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叶野是好人，是他的朋友，是他信任的人……
所以——害死师兄？
他不可以。
……他绝不可以拿师兄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心中的抗拒和善良，在“师兄会死”这个可怕的假设面前，都变成了粉碎。
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叶野将他所有的挣扎尽收眼底，知道这剂猛药已然起效。
他不再逼迫，命令王霜宁：“起来。记住你的本分。”
王霜宁在奴契的绝对驱使下，咬牙艰难起身，默然退到角落阴影中，低垂着头。
方才叶野设下了屏障，她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那片刻的寂静与殷玄骤然变化的脸色，让她隐约意识到某种更危险的暗流。
就在这时——
一股恐怖寒意毫无预兆地再次爆发，席卷殷玄全身，那被暂时压制的残缺寒髓，竟似受到强烈牵引，骤然沸腾，比先前更加狂暴地冲击着他的经脉。
“呃……”殷玄猛地蜷缩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灰败。
叶野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魔元汹涌而出，试图镇压那暴走的寒髓。
几乎同时——
下方拍卖台，柳如烟激动的声音响彻全场：“诸位道友，最终重宝——残缺的万年寒髓，及伴生极品火山岩！”
两个玉盒显现。
一盒幽蓝碎冰，寒意彻魂；
一盒赤红如熔岩，火灵炽烈。
两件宝物现世的刹那——
殷玄体内的寒髓如同受到同源召唤，又被火山岩气息刺激，彻底疯狂。
“噗——！”殷玄再抑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氤氲着冰蓝寒气的鲜血，气息急剧萎靡，身体迅速覆上白霜。
“殷玄！”叶野低喝，紫眸中厉芒暴涨。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角落的王霜宁。
“过来，用你身上的水灵根，暂时稳住寒髓。”
无论是天资，还是修为，于情于理，此时的王霜宁都该比殷玄更适合当万年寒髓的宿主。
…………
柳如烟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拍卖场：“两件灵物联合拍卖，起拍价——需以弱水或其他等价异水相易，并加上五千上品灵石。”
“弱水？”
场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随即哗然四起。
“五千？还是上品灵石？”
“疯了不成？一柄完好的六品飞剑也不过如此！”
“这还只是残缺的寒髓，凤羽楼莫不是想灵石想疯了？”
“不想卖便直说，何必戏耍我等！”
质疑与怒骂声交织，几乎要掀翻穹顶。许多原本志在必得的修士面色铁青，眼中尽是惊怒——这个价格，已远超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底线，近乎明抢。
柳如烟面对汹涌声浪，脸上笑意不改，金丹巅峰的威压混合着阵法之力扩散开来，瞬间压下喧哗。
“肃静。”她声音清冷又傲然，“凤羽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若觉不值，流拍即可。现在，拍卖开始。”
场中依旧低语纷纷，多是咒骂与无奈摇头——这般价格，金丹修士也只能望而却步。
天柒包厢内。
叶野面具下的紫眸寒光微闪。
北溟寒……果然够狠。
五千上品灵石已非溢价，而是直冲他而来的敲诈，对方算准了他为殷玄续命，不得不吞下这饵。
他心中戾气翻涌，却仍存冷静。
灵石他不缺，但将大笔资源拱手仇敌，是莫大的耻辱。
至于可以拿出来作交换的水系灵物——
他身上携带的几件水系灵物虽算得上珍稀，但恐怕也还入不了北溟寒的眼……
“五千上品灵石，外加四品异水‘黄泉’。”
一个清朗矜贵的声音自天字八号包厢响起，清晰地压过场中嘈杂。
——是赵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