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八号包厢内,赵峰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转为错愕,随即涌上暴怒:“五万?那藏头露尾的魔修疯了不成?!”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兄长赵凌。
赵凌脸上的玩味早已消失,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冰冷地刺向对面的包厢,里面翻涌着被当众打脸的羞怒和谨慎的审视。
刘寻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殷玄也彻底懵了,呆呆看着叶野,完全不明白师兄为何要出这么高的价。
是为了……救王师姐?
因为自己吗?
可师兄明明那样厌恶炉鼎,刚才还那么凶……
代价也未免太大……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叶野却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懒得去看台下众人的反应。
“五万两次!”柳如烟的玉槌高高举起。
“五万三次!成交!恭喜天字七号包厢的贵宾!”
槌音落定,满场哗然。
柳如烟话音刚落,天字七号包厢内便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人和奴契,现在就送上来。”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于那面冰冷的黑曜石墙。
殷玄一愣,看向叶野,小脸煞白:“师兄……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他像只做错事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这样的举过于引人注目,与师兄一贯低调的行事风格不符。
所以,只能是因为他……
叶野侧过头,看着他那几乎要缩进披风里的模样,伸出手,指尖轻轻按在他柔软的唇上。
“不会。”
他淡淡道:“从此刻起,你是她的主人了。”
“主人?”殷玄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异常陌生和抗拒。
他从未想过要成为谁的“主人”,尤其是对一位曾帮助过他的师姐。
“别多想。”叶野似乎看穿他的思绪,“之前不还是要我教你?别怕……”
“师兄不会害你,小玄,听话。”
听话。
这两个字像有魔力,殷玄抿了抿唇,将剩余的疑问暂时压下,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完全明白师兄的用意,但他信任师兄,也不想被师兄讨厌……
叶野收回目光,眼底深处一片冰冷。
救下王霜宁,是一个算不上好的选择。
殷玄比较笨,又信任他,自然会自己替他找补理由,忽略所有破绽。
但王霜宁不同,她是正统的内门弟子,心思剔透,殷玄那点伪装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一旦她认出殷玄,势必会联想到他叶野,对他此刻显露的魔修身份产生怀疑——
这对他潜伏玄天圣地的计划而言,是巨大的隐患。
即便认不出,只要她活着离开,今日之事便会留下痕迹,引人探究。
即便用奴契禁制强行控制,也非万全之策。
只有杀她灭口,永绝后患,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叶野的视线极快地扫过殷玄——
少年正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消化“主人”这个身份,眼神里有关切,有不解,唯独没有那晚面对“兄长”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讨好。
若此刻放弃王霜宁,殷玄不会说什么,甚至可能理解他“不救”的理由。
但他知道,那无声的冷漠会像一根刺,扎进殷玄心里,让他抛弃与自己建立起的信任与靠近,立刻缩回壳中。
罢了。
麻烦已然揽下,后续再设法解决便是。
更何况,北溟寒的威压虽已离去,但绝非放弃,今晚怕是不会太平……
而一个筑基中期的战力,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护着殷玄离开。
厚重的门被无声推开。
两名气息沉凝的凤羽楼护卫,押着王霜宁走入包厢。
她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纱衣,手脚戴着灵力镣铐,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一名管事恭敬地跟在后面,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兽骨制成的盒子,表面符文流转,散发着冰冷的契约之力——正是束缚王霜宁的奴契。
“贵宾,您拍下的炉鼎及其奴契在此,请查验。”管事躬身将骨盒奉上。
叶野并未去接,冰冷的目光扫过王霜宁,落在管事身上:“解开镣铐。”
管事面露难色:“贵宾,此女修为尚在,奴契未稳,恐……”
“解开,然后出去。”
叶野重复道,又随手抛出一个没有禁制的储物袋。
管事慌忙接住,神识一扫,五万下品灵石,分毫不差。
他便不再多说,连忙示意护卫解开镣铐,迅速退了出去。
镣铐脱落,王霜宁的身体晃了晃,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叶野这才抬手,隔空抓过那奴契骨盒。指尖魔气吞吐,精准地点在核心符文之上。
嗡。
骨盒幽光大盛,一道暗沉的光束猛地射出,直刺王霜宁眉心。
“呃——!”王霜宁发出一声痛苦的短促呻吟,身体剧烈颤抖,原本麻木的脸上瞬间布满痛苦挣扎之色,仿佛神魂正被无数利刺穿透。
奴契认主。
以叶野的魔气为引,强行将这奴契的掌控权,烙印在了殷玄的神魂气息之上。
数息之后,光芒渐熄。
王霜宁脱力般跪倒在地,冷汗淋漓,她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骇、痛苦,以及……一种源自神魂深处、再也无法抗拒的绝对服从。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掠过叶野和他那冰冷的面具,最终,不受控制地、死死地定格在了旁边的殷玄身上。
当看清那张戴着半截面具、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昳丽轮廓和那双独特的桃花眼时,王霜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猛地炸开。
“殷……殷师弟?!”
她不会认错的,
那张脸……
就是殷玄。
那个在圣地任务堂外,漂亮得过分,眼神怯怯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凡人少年。
她给他的那只草编鹤……那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看他实在无措,便给了让他有事可寻她的玩意儿。
粗糙,又廉价。
却也正是这东西,成了赵武诱她,掳她离开圣地的借口——她因此失了玉牌,最终沦落至此。
她无法怨恨这显然同样身不由己的少年,但同样也再无法将脑海中有关于他的记忆抹去。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凤羽楼的包厢?
身边还伴着……这样一个令人神魂颤栗的魔修?
他成了她的……主人?
无数疑问与惊骇如冰水浇头,然而,在巨大的震惊与屈辱之下,不合时宜的担忧竟悄然滋生——
殷玄那副苍白脆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主导局面的人。
他是不是……
也被这魔修蛊惑哄骗,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