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野随之温和地笑了笑：“无妨，初学乍练，控制力不足是正常的。多练习，心神与功法契合度高了，自然如臂使指。记住，‘心念所至，气随意动’，不必过于强求，顺其自然，感受那份‘虚’与‘生’的流转即可。”
他再次强调了功法的核心，将魔功之道，用“虚纳实”、“化阴生”这样玄而又玄的词语包装起来，引导着殷玄在懵懂中，走上那条为他精心铺设的“仙途”。
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
他必须尽快让殷玄与梦缘缔结契约。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绑定这个身怀“无垢之体”的少年，也才能……真正开始利用这份力量。
他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转向暖玉窝中依旧“昏迷”的小兽：
“小玄，你看小白……它气息虽然平稳了些，但灵核破碎，生机终究在缓慢流逝。单靠丹药和我的灵力维持，非长久之计。”
“而你身负太阴灵根，本源生机纯净无比，对滋养神魂、修复本源有奇效。若能与它缔结契约，以你的本源之力温养它，或许……能加速它的恢复。”
“而且，小白它……它那么喜欢你，亲近你。就算……就算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我想，能在最后时刻与你心意相通，成为你真正的伙伴，对它而言，也一定是最大的慰藉。它一定……很想和你在一起。”
殷玄的心猛地揪紧。
他看着窝里气息微弱的小白，想到它奋不顾身扑向李莽的样子，想到它往日蹭着自己撒娇的温暖……
和小白永远在一起……
回应它的心意……
契约……就能救它？
就能让它成为自己真正的伙伴？
可是……契约？
那是什么？
听起来就很郑重，很……束缚？
他下意识地看向叶野，“我……我当然想！”但随即又有些迟疑地绞着手指，“可是……叶师兄，这样真的可以吗？它……它会不会不愿意？或者……或者契约会不会对它造成负担？”
他的担忧纯粹而真挚，让叶野准备好的说辞微微一滞。
“不会的。”叶野压下心底那丝异样，语气笃定，“它……很喜欢你。契约对它而言，是羁绊，也是庇护。你的太阴之力，对它恢复大有裨益。”
殷玄看着叶野“真诚”的眼睛，又看看小白，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叶师兄，我签，我一定会好好对它，用我的力量去滋养它，保护它。”
“别怕，很简单。是一种灵魂层面的联系，让你和小白心意相通，共享力量。我会引导你，你只需放松心神，接纳它就好。”
叶野安慰了几句，然后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流转着淡淡银辉、边缘却隐现暗紫色的符文。
“来，小玄，把手给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小白的选择。”
殷玄看着那枚奇异的符文，又看看昏迷的小白，终究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符文的瞬间——殷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缩回了手。
叶野眼神一凝。
殷玄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野，又看看小白，声音带着坚持和歉意：
“叶师兄……我……我答应和它签订契约，我一定会好好对它，用尽全力救它，也……也会永远对它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但是……以后，它还是叫‘梦缘’吧。”
叶野微微一怔：“梦缘？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叫它‘小白’吗？它似乎也很喜欢。”
殷玄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认真，嘴角甚至弯起一个浅浅的、带着点羞怯却无比真诚的弧度：
“‘小白’是我随便取的，太普通了。而‘梦缘’……是叶师兄你给它取的名字啊。”
他顿了顿，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很轻：
“叶师兄是我遇到最好的人了，你对梦缘……一定也很有感情吧？不然，像它这样看起来和我一样没什么大用处的‘小废物’妖兽，叶师兄修为那么高，应该早就……早就嫌弃地扔掉了才对。”
殷玄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纯粹的、固执的坚持：
“哪怕……哪怕梦缘以后选择了我，这个名字，是叶师兄你给的，不能丢掉。梦缘……也不能忘掉叶师兄啊。”
轰——
殷玄的话语，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叶野冰冷的心防之上。
叶野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僵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脆弱的凡人少年，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没有半分试探或算计，只有全然的、近乎天真的理解和……笨拙的体贴。
他……是在安慰自己？
怕自己因为失去灵宠而难过？
愚蠢的善良。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个“小废物”“凡人”而已……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他叶野，一个潜伏在圣地、满手血腥、只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魔修，一个将殷玄视为棋子和工具的猎人……
在这个被他视为猎物的少年眼中，竟然成了……遇到的最好的人？
一股极其陌生、甚至带着点荒谬的酸涩感，毫无征兆地涌上叶野的心头。
他看着殷玄那张写满了认真和一点忐忑的脸，第一次觉得……
自己那颗早已被魔域冰封、被算计磨砺得冷硬无比的心脏深处，似乎……
还有那么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名为“良心”的东西，在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那是……
名为“愧疚”的东西吗？
这感觉陌生得让他烦躁，也……
很危险。
他竟有些不敢直视殷玄那双清澈的眼睛。
殷玄见叶野久久不语，眼神复杂难辩，他以为自己的话惹他不高兴了，毕竟叶师兄这样强大的修士，应该是不喜欢被这样弱化的吧……
就像他每次都说兄长善良，心疼他一样。
兄长就总是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