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边水汽氤氲,燕七鹰刚落定,就见石台上立着个黑袍人——正是昨夜那黑影。他摘了兜帽,露出张普普通通的脸,眉眼平平无奇,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唯有下颌线绷得极紧,透着股说不出的干练。
“燕庄主来得早。”他声音比昨夜更哑,像磨过的砂石。
燕七鹰盯着他:“云鹰帮现任帮主是谁?”
“在下秦枫羽,”黑袍人抬手按在腰间,“帮主是萧吉烈。他在竹魂谷被聚三门围困多日,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恳请燕庄主即刻前往相助。”
燕七鹰指尖猛地收紧,铁令的棱角硌进掌心:“即刻?我明日要赴昆仑山论剑大会,怕是分身乏术。”
秦枫羽猛地抬头,目光陡然锐利:“难道燕庄主是想做忘恩负义之人?十年前灵风崖,若非萧吉烈帮主舍命相护,你早已成了崖底孤魂,如今却要因一场论剑见死不救?”
燕七鹰喉结滚动,铁令“当啷”落地:“萧帮主恩情,燕某何曾敢忘?只是昆仑论剑关乎武林气运……”
秦枫羽冷笑一声,黑袍下的手攥成拳:“气运?当年灵风崖上,萧帮主替你挡下那十三道夺命镖时,可曾想过什么气运?你若不去,这忘恩负义的名声,怕是要刻进骨头里!”
三道身影从半空飞下来,“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带起一阵尘土。旁边的寒潭被风吹得荡起波纹,水面上的雾气都散了些。
周继宗往前踏了一步,嗓门很响:“燕兄,你俩说的话,我们全听见了!”
南宫言站在旁边,看了看燕七鹰,又看了看秦枫羽,开口道:“昆仑论剑不去也没事。萧帮主当年救过你的命,现在他有难,你不能不管。”
段荣轻轻点头,声音清楚:“江湖上的人最看重信义。你要是不管萧帮主,以后谁还会相信你?”
燕七鹰脸涨得通红,急着说:“可昆仑论剑关系到山庄的名声……”
周继宗抢着打断他,手往旁边一挥:“名声哪有救人重要!别废话了,我跟你一起去竹魂谷!”
秦枫羽松了口气,往前拱了拱手,语气很诚恳:“多谢三位肯帮忙,萧帮主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感激。”
燕七鹰咬了咬牙,弯腰捡起地上的铁令,紧紧攥在手里:“好,那就先去竹魂谷!昆仑论剑的事,只能先搁下了。”
几人正准备动身,两道身影“呼”地翻了个跟斗,“咚”地落在眼前。是洛璃霜和沈银秋。
洛璃霜站稳了,开口问:“燕庄主,这是要去哪?”
南宫言接话:“去竹魂谷,救云鹰帮的人。”
沈银秋立刻说:“我们也一起去。”
燕七鹰抬手摆了摆,眉头微蹙:“二位好意心领了。这是云鹰帮和聚三门的恩怨,与你们不相干,不必跟着冒险。”
洛璃霜扬了扬眉:“燕庄主说的哪里话?江湖人讲究守望相助,聚三门行事霸道,我们昆仑弟子见了,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沈银秋点头:“是啊,多个人多份力,别客气了。”
南宫言在旁笑道:“燕兄,他们既肯帮忙,就别推辞了,救人要紧。”
燕七鹰看了看几人,终究松了口:“那便多谢二位。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
说完,几人都运起轻功,脚一点地就往前飞。身影越来越快,很快就飞离了光明峰。
竹魂谷里全是竹子,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萧吉烈靠在一棵粗竹上,手里的刀断了,胳膊上还在流血。
单聚贤站在他对面,身后跟着十几个手下,个个手里都握着兵器。单聚贤冷笑一声:“萧帮主,你云鹰帮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你一个还站着,还不认输?”
萧吉烈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气说:“单门主,你们聚三门用毒暗算,算什么本事?有种单挑!”
单聚贤嗤笑:“单挑?我可没那么傻。你现在这样,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识相的,把云鹰帮的地盘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旁边一个瘦高个手下吉肖插嘴:“门主,跟他废话啥?直接结果了他,省得麻烦!”
萧吉烈瞪着吉肖:“你这叛徒!当初云鹰帮没少给你好处,居然帮着外人害我!”
吉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梗着脖子:“萧帮主,你云鹰帮这几年在江湖上早没了动静,哪还有当年的威风?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单门主比你有能耐,跟着他才有出路!”
单聚贤挥了挥手:“别跟他扯了。给我上,剁了他!”
萧吉烈猛地咳了几声,血沫溅在竹叶上:“我云鹰帮就算沉寂十年,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辱!”
单聚贤挑眉:“死到临头还嘴硬。吉肖,你去送他上路,也算给你新主子表个忠心。”
吉肖握刀的手紧了紧,往前跨了一步:“萧帮主,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守着个空架子不肯放手。”
萧吉烈挣扎着想站直,却晃了晃又靠回竹上:“我云鹰帮的弟兄就算倒下,也绝不会像你这般背主求荣!”
吉肖的刀刚举到半空,一道白亮剑气“嗖”地从竹林深处劈来,“当”地撞在刀背上。他手一麻,刀差点脱手,惊得后退半步:“谁?!”
单聚贤猛地抬头,顺着剑气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竹叶簌簌乱晃,几道身影踏着竹枝掠来,脚在竹梢一点,轻轻落在空地上。
燕七鹰站在最前,目光扫过萧吉烈,沉声道:“单门主,以多欺少,还用毒暗算,聚三门的手段倒是越发‘高明’了。”
单聚贤挑眉冷笑:“燕庄主好大的口气,我聚三门处理自家恩怨,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
南宫言跟着开口:“萧帮主与我们有旧,今日这事,我们管定了。”
洛璃霜拔出腰间长剑,剑尖斜指地面:“聚三门敢在我昆仑派的地界撒野吗?我们昆仑弟子没理由看着。”
单聚贤眯起眼,目光在燕七鹰和洛璃霜脸上转了转,忽然笑了:“原来燕庄主是要为萧帮主出头,昆仑派也要来凑这个热闹?为了个快过气的云鹰帮,值得吗?”
燕七鹰看向萧吉烈,问:“萧帮主,还撑得住吗?”
萧吉烈喘着气点头:“多谢燕庄主……还有各位,这份情,我云鹰帮记下了。”
燕七鹰眼神一动,沉声道:“十年前灵风谷,你救我一命,今日我来,不过是还这份恩情。”
吉肖在旁喊道:“门主,他们人虽多,未必是我们对手!”
单聚贤没理他,只盯着燕七鹰:“燕庄主真想趟这浑水?”
燕七鹰握住剑柄,语气坚定:“有恩不报,非君子所为。今日这忙,我必帮。”
单聚贤脸色沉了下来:“好,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弟兄们,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