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部分从华盛顿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伤势较轻的难民,被暂时安置在逐火之蛾基地外围的临时避难所。
出于人道主义和一些政治考量,基地允许,部分媒体和难民代表进入特定区域,进行有限度的采访和了解情况。
当麦克斯,因为需要前往外围机库检查部分从废墟中回收的、可能蕴含技术线索的残骸,而不得不穿过这片区域时。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些难民和记者,立刻认出了他—
这张脸,在之前的报道和幸存者口口相传中,已经与那架英勇战斗最终坠毁的战机,以及那个…
后来出现的,令常人无法理解的,光之巨人联系在了一起。
起初是窃窃私语,随后声音越来越大,目光也越来越复杂。
感激、好奇、恐惧、怀疑…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一个声音尖锐地,划破了相对克制的氛围:
“Its him! that guy who can turn into a monster!”
(就是他!那个能变成怪物的家伙!)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尖叫道,脸上满是恐惧,仿佛看到了比崩坏兽更可怕的东西...
“what exactly is he?! did he attract the Lawbringer?!”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他引来了律者?!)
这话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Exactly! why do the Executors always appear wherever your Fire-chasing moths show up?!”
(对!为什么律者,总是出现在你们“逐火之蛾”出现的地方?!)
“that kind of power... its not human at all, is it?! Is it a new invader?”
(那种力量…根本不是人类吧?!是新的入侵者吗?)
“he saved us, but does he have some ulterior motive?!”
(他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we need an explanation! You moths chasing the fire, are you conducting experiments using unknown dangerous substances?!”
(我们需要解释!你们逐火之蛾,是不是在用未知的危险东西,做实验?!)
“Keep him away from us!”
(让他离我们远点!)
质疑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夹杂着少数,试图理性发言的声音,但很快被恐慌的情绪淹没。
有人甚至情绪激动地,试图冲过警戒线。
麦克斯停下了脚步。
他平静地看着那些因灾难而惊恐、因未知而猜疑的人们,看着他们眼中纯粹的恐惧和排斥。
那种眼神,比面对任何强大敌人时,都更让他感到一种…
刺痛。
他理解,他们的恐惧。
对于一个刚刚经历家园毁灭、亲人离散的普通人来说,一个无法理解的、拥有神只般力量的非人存在,其带来的不确定性和恐惧感,有时甚至超过已知的灾难。
他本想开口解释,但发现自己任何有关的说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几乎要失控的时候——
“都给我闭嘴!”
一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充满不容置疑怒火的吼声,从人群外围炸响!
17号不知何时闻讯赶来,他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冲到麦克斯身前,张开双臂,如同护雏的母鸡般,将他挡在身后!
他脸上,还带着训练后的汗水尘土,眼神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们知道什么?!”
他对着那些质疑的人群怒吼道,“没有他!没有逐火之蛾!华盛顿早就没了!你们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怀疑这个吗?!”
“是他,砍翻了那个该死的齿轮律者!
是他,把我们从快要坠毁的飞机里捞出来!
你们口中的‘怪物’!
救了你们的命!”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却字字铿锵!
几乎同时,凯文那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现场,他只是往那里一站,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the actions of the moth drawn to the flame need no explanation to the ignorant.”
(逐火之蛾的行动,无需向无知者,解释。)
凯文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those who question can immediately leave the protective range of the base. but if anyone dares to incite chaos here...”
(质疑者,可以立刻离开基地的保护范围。但若有人敢在此煽动混乱…)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爱莉希雅,也轻盈地出现在另一侧,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眼神却没了往日的玩味:
“哎呀呀~真是伤人心呢~明明是被救了,却说这种话~难道非要长得和你们一模一样、力量却弱得打不过崩坏兽,才是‘好人’吗??”
就连一向沉默的科斯魔,也默默地站到了17号身边,用行动表示支持。
黛丝多比娅,则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大声附和着17号。
那些难民和记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镇住了,尤其是真正马夫蒂那发自肺腑、充满血性的怒吼,以及凯文那毫不掩饰的威胁。
人群中有个老人颤巍巍地开口:
“but… that kind of power… we are just afraid…”
(可是…那种力量…我们只是害怕…)
“害怕,是正常的。”
这一次,开口的是麦克斯自己。
他的声音平静异常,仿佛刚才那些质疑和恐惧并非针对他。
他轻轻推开17号护着他的手臂,走上前,目光扫过那些惊恐、怀疑、不安的面孔。
“恐惧未知,是生命的本能。”
他缓缓说道,“我无法向你们证明,我绝对无害,任何言语在既成的恐惧面前,都显得无力。”
“时间,以及未来的每一次行动,才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你们无法信任我,可以信任逐火之蛾。”
他指了指身边的17号、凯文、爱莉希雅等人,“信任这些,即使面对无法理解的存在,也依旧选择为了保护你们,而站在这里的人类。”
说完,他不再多言,径直穿过了沉默的人群,向着机库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承载了一份无形的重量。
人群看着他离开,又看看周围那些逐火之蛾的战士,一时间鸦雀无声。
17号,狠狠地瞪了那些难民一眼,转身快步跟上了麦克斯。
凯文和爱莉希雅,也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随即离开。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但,无人注意的角落,麦克斯静静听着,身后那些逐渐响起的、压低了的议论声,其中有反思,有后怕,但依旧残留着恐惧与隔阂。
他亲身感受过,人性中最深沉的黑暗—
源于无知和恐惧的,排斥。
但也同样见证了其中耀眼的光辉—
17号不顾一切的维护,凯文冰冷的守护,爱莉希雅狡黠的声援…
这条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漫长和复杂。
而他,将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