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周文瑾,只见这位正夫面色如常,仿佛梁玉萱说要纳侧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眼底深处那抹隐忍的郁色又悄然掠过。
田知微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怒火都奇异地沉淀下来,她突然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生气,因为她们根本不是一个思想。
而且不论是她,还是君时迁本人也好,都不会变成像他们那般的人。
她站起身,目光清亮而坚定,逐一扫过梁玉萱和周文瑾。
“梁小姐,周公子,你们听好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第一,君时迁是人,不是货物,不容你们拿来买卖,更不容你们替他决定他该配什么、该去哪里。第二,他是我的丈夫,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是吃糖还是吃苦,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劳外人操心。第三……”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弄的弧度,“你们所谓的优渥的前程,或许在你们看来珍贵无比,但在我们心里,未必比得上这乡间田野的自由自在,我不会写休书的,你们请回吧,以后也不必再为此事登门。”
田知微伸出手,明确地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她受不了这两人的态度,再聊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打人了。
堂屋内一片死寂,梁玉萱显然没料到田知微如此油盐不进,还敢反过来教训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周文瑾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不再维持那虚伪的温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羡慕君时迁那个村夫,羡慕他们所说的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梁玉萱猛地站起身,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盯着田知微,眼神像要吃人一般,这人实在是不知好歹到了极点。
“田知微,”她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知,拒绝我梁家,会有什么后果?”
君时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将田知微拉到身后,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田知微从他身后伸出头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君时迁是个人,而不是任由我们摆布的物件。”
梁玉萱的目光在君时雨那张冷峻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转回田知微身上。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好,很好。”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几天不见,田娘子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好一番情深义重、不畏强权的慷慨陈词。”
她身体向前微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冰锥,“只希望你这份硬气,能撑得足够久。要知道,在这世上,光有骨气是填不饱肚子的,也……护不住想护的人。”
周文瑾适时地站起身,轻轻按了一下梁玉萱的手臂,看似劝阻,实则目光同样冰冷地扫过田知微和护在她身前的君时雨。
“田娘子,”他恢复了那副温和的假面,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警告,“玉萱也是一片好意,不愿见时迁兄在这乡下荒废度日,更不忍你们日后生计维艰。你今日冲动之下拒绝了这份机缘,他日若……唉,只怕悔之晚矣。”
“不劳周公子费心。”田知微毫不退缩,甚至从君时雨身后完全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我们的日子,我们自己会过下去。”
她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倒是周公子,真的如此大方,愿意把自己的娘子送给别人吗?”
梁玉萱太欺负人了,她也要给她下个钉子,哪怕现在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周文瑾沉默,谁愿意呢?只是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不能争风吃醋,做正统夫君,要大度,沉默半晌,他答道,“无妨,别的男人只是玩玩,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相公。”
……她无语,她震撼,她……好想笑。
“两位,你们还是走吧,梁小姐,我上次愿意和离是觉得你真心喜欢他,如今看来,你没有心,既然这样,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提这种话题了。”
梁玉萱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周文瑾则深深看了田知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跟着离去。
方才剑拔弩张的堂屋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窗外细微的风声,田之微这才跨下肩膀,眉头微蹙,“怎么办?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脸上掠过一丝忧虑,但眼神依旧清亮,她转头老向君时雨,“但我不能答应,时雨,你说我做得对吗?”
君时雨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但她觉得他就是在说,你做的对。
原本以为那梁玉萱是真心喜欢君时迁,毕竟她说的那般深情,谁知道她竟然不止有相公,其他没名分的男人更是不少,既然这样,她怎么就非得要君时迁?
难道真像别人说的,越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一想到她刚刚打量时雨的眼神,田知微心里就冒火,禽兽不如啊,时雨才十六岁,她似乎忘了,她自己这副身体也才十六岁。
越想越生气,她拍了拍君时雨的手,“走,我们去生火煮板栗,等你哥回来,我们用板栗炖鸡,或者炖兔子,非常好吃的。”
她倒是没心没肺,君时雨那双总是毫无情绪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他用力的点点头,回应她的话。
君时迁不知道,没到家,某人就把他的猎物安排好了。
天气越来越凉,他在山上呆的时间久了点,想尽量多打一些猎物存放起来,等下雪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出门了,到时候吃食方面,也能多一些选择。
见到的野果他也没放过,全部摘了下来放在背篓里,等他回到家,在家等着吃肉的两人等的花儿都快谢了,还好田知微把板栗煮熟,她吃了一些板栗,君时雨倒是死活都不肯吃,她也没勉强,热了点早上的剩粥给他吃了。
君时迁到家的时候,天都暗了下来,他一到家就对上两双哀怨的眼神,不由得一愣,“你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