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塞北微微回温。
卯时,天还未亮。花边失眠睡不着,听打更人说现在卯时了,便索性起床掀开帘子出去吹风;吹了一阵子感觉今天貌似没那么冷了,风是柔和的,便又匆匆穿上外衣转身去找海勒森。
“海勒森海勒森。”花边趴在海勒森帐篷的帘子上,急促地呼唤道,“天气好像暖和啦,现在就起锅烧油熬粥吧。”
海勒森被他这么一叫才慢悠悠地坐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种没睡醒的朦胧感,揉揉眼睛问道:“什么?”
“诶呦!我没空跟你多说啦!”花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起得比自己还晚,“总之就是今天天气暖和了点,你和承天殿下准备准备出去施粥吧!”
“哦哦哦,我来啦。”海勒森这才听清楚花边的言语,掀开被子下床,迅速穿好服,走过去掀开帘子,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呦呵,挺快啊。”花边微微震惊了一下海勒森的速度,然后突然想起之前海勒森说自己快,于是便趁这个机会找了个很恶俗的词报复回去,“不错啊小伙子,再接再厉。”
海勒森没听出来花边是在暗讽他快,拢拢大氅,拉着花边的手,向李承天那里走去:“那肯定的,这样的事慢不得。”
这孩子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我怎么莫名觉得他浑身上下一股正义凛然的味儿?花边暗戳戳心想。
……
两人路过炊事营时,正巧赶上第一批炊事兵起床准备做饭。
“诶诶诶,这样啊,你们先给我俩做点饭吧。”花边停下脚步对那个正在搬锅的小兵,“谢谢啊。”
“哦,好的,请问您要多少?。”那小兵是认识花边和海勒森的,毕竟他俩天天在军营里到处瞎晃悠,若非眼瞎耳聋之人,不认识才有鬼了。
不过他只在远远的地方隔着几套甲胄见过,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花边和海勒森同时走在他前面,心里不免思绪万千。
那小兵只当他们饿了,便加快速度,将那未点燃的锅架篝火上,拍拍手上刚摸上的锅底的铁灰问:“要多少?”
“这个嘛……不多。”花边神秘地笑了笑,那小兵莫名觉得毛骨悚然,“给我们熬个一百桶就好啦。”
“得嘞!一百桶……”那小兵刚抄起锅铲,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硬生生被花边的话吓了一大跳,“一百桶???!!!”
什么东西?!啊?!多少?!
“是的。”花边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正直地对那石化的小兵说,“桶要像洗澡那个桶一样大。”
意识到不对劲的小兵:???
“你们这是……?”小兵不解,“是给人喂饭吗?”
“诶,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像话吗?”花边嘴角一瘪,他最听不得这种话了,语气不自觉地变得不善,“我们是要去赈灾,赈灾懂不懂啊?受灾的民众也是人呐!”
海勒森暗暗戳了花边一下:“他不知道我们是去赈灾的。”
“啊!对哦!”花边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兵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便敛了语气说,“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不知道。”
那小兵早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如今这么一波三折又三折下来,早就哑口无言、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真的很抱歉啊。”花边一脸赔笑着说,“但这饭你还是得煮,啊。”
“……好。”那小兵弯腰点燃篝火,“我再去找几个人一起。”
花边从那小兵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了什么:“你是炊事营营长啊?”
小兵边往锅里倒水边点点头:“是的。”
“那更好说了。”花边冁然而笑,“直接让全营先煮米粥吧。”
“是!”炊事营营长表示明白了。
花边满意地笑着,转身拉起海勒森的手向远方走去,“海勒森~走喽~”
海勒森顺着花边。
————
花边拉着海勒森的手站在李承天的营帐外,语气懒懒地喊:“承天殿下,您睡醒了吗?”
“醒了醒了!”李承天梦刚到王如河,美梦就被花边打碎,心情稍稍有点烦躁,还有点意犹未尽。
“那我和海勒森能进去吗?”花边还站在帘子外问。
“不行!”李承天不假思索就拒绝了,因为他刚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被窝,就他现在的样子……反正不太好看,肯定不能让花边和海勒森看见。
“承天殿下,”花边正欲出声,海勒森抢先一步,“我们有要事。”
“等会儿等会儿!”李承天慌乱地掀开被子,被窝令人不忍直视,“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花边和海勒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行。”
……
片刻后,李承天掀开帘子走出来,余光瞥见蹲在帐子一边的花边和海勒森。
有点像扒手在蹲点。李承天心想。
“承天殿下,”花边见李承天出来,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道,“商将军想让你和海勒森去一趟塞北救济灾民,也正好积累名声。”
“好啊。”李承天脸上挂着体面得体的微笑,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温良恭谦的君子,“但请问花公子,赈灾粮可备齐了?”
“我已经让炊事营快马加鞭了。”花边看着风轻云淡的李承天,莫名感觉此人今天很不对劲,“殿下……您真的还好吗?”
李承天心虚地挠挠下巴:“哈哈……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好嘞很。”
花边见李承天这反应,心知李承天心里有鬼,但他没有证据,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花边心如明镜,李承天背叛谁都不可能背叛自己,也就等于不可能背叛塞北,所以他不担心李承天心里的“鬼”是谁。
“没事就好。”花边笑着让出一条道,“粥熬好了我给您送过去,至于其余事宜,就请殿下亲自和海勒森详谈喽。”
“有劳。”李承天礼貌地对花边微微躬身,看起来一切如常。
谦谦君子。花边想到一个词。
不知为什么,他莫名觉得李承天不适合做皇帝或者太子,而是适合做个闲散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