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凛带着叶寒珏二人离开不久后,留守学院的几人就被姬容久召集起来,听她笑眯眯地宣布了一个大消息:“收拾一下,过几天星寻会带你们去星罗帝国准备参加魂师大赛。”
刚刚从星罗回来的星寻靠在树上,兜帽压住他乱糟糟的头发。他打了个哈欠,眼下青黑极重,眼周肌肉困倦地挤在一起。
听到姬容久念了他的名字,星寻垂下的手敷衍地动了动,权当是跟学生打招呼。
竹冥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宣布消息的姬容久,然后猛地转向什么都没跟他说的星寻,样子看着恶狠狠的,但却又莫名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不知所措和震惊。
嗯?怎么回事?
洛檐抬袖掩唇,垂下眼皮,顺势借着余光暗地里仔细观察竹冥。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他虽然咋咋呼呼的,但很少会在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惊讶后又极力掩饰。
这种拙劣的掩饰压根骗不过在场的几人。
所以今天宣布的消息里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是星罗帝国?似乎竹冥提到过他是星罗人?
洛檐心头思绪翻涌,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探查下去。她直觉这个一定与竹冥此刻的情绪有关,但要让她去对其他人的私事刨根问底她也确实不太做得到。
而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宣布消息的姬容久早就溜之大吉,连困怏怏靠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星寻也精准地在姬容久说完后睁眼撤退。
想抓他的竹冥连他衣角都没摸到。
一时间带着热意的风卷着树叶吹过,吹潮了几人的皮肤,也吹浓了几分安静的尴尬。
几人:......
不管是谁,说点什么啊!
有关竹冥的事他们也听过,虽然知道得并不全面,但也大差不差。不过看竹冥刚刚的表现,显然他所说的还不够全面。
毕竟像他所说的单纯星罗帝国某落魄世家子弟听到要去星罗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嘶——洛棂突然吸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一只手捏住下巴,摆出一个很明显的思考姿势,吸引众人的目光。
“竹子,前段时间你让我帮忙治疗那两个人,真的单纯只是你以前的玩伴吗?”
恭喜洛棂的率先发问打破潮热的尴尬。
竹冥左顾右盼,手脚不老实的动弹,一副假装没听到的忙碌样子。
“别在这说,去竹子他们宿舍。”玉霖看着竹冥有要逃的迹象,于是突然提议。
“嗯?为什——啊,我懂了。”洛棂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转瞬她就想起来了。
竹冥、叶寒珏和木流灼他们仨是一个屋的,他们屋里有“冰雪的遗泽”。
说人话儿就是木流灼住过的屋子温度都会比其他地方低一点。
这在冬天是个折磨,但在夏天简直就是上天的馈赠!
总之,这几个人齐刷刷地围着木流灼空荡的床铺坐了一圈。
不知道是谁嗐颇有仪式感地在他的床上铺了一张蕾丝花纹的白色衬布。至少让他们在视觉效果上像是围着豪华桌子开会,而不是围着床瞎唠嗑。
感谢桌布。
端庄落座的洛棂很有仪式感地整理了衣服,确保每个衣服褶皱落在正确的位置。然后她一把把袖子卷起,极有气势地拍在“桌子”上...哦,不对,是“桌子里”。
“说!你和外面的那两个到底什么关系!”凹陷的手印也不能消磨洛棂如虹的气势。
玉霖和洛檐在一旁配合地一人打雷一人放花“炮”。
“关系嘛,就是这个,那个,然后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关系啦。”
“你的这个和那个,它正经吗?”看多了小说的洛檐警惕起来,敏锐地提出疑问。
“...呱啊你!当然正经了!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好吗!”
“哇——哦——”可以拖长音的整齐惊呼声传来。
“我就说你们不是普通关系。”洛棂得意洋洋。
玉霖勾着嘴角:“随随便便就被试出来了,竹子你要练得还有很多啊。”
暴露出大秘密的竹冥愣了几秒,然后蹲下,把脸缓慢地、懊恼地埋进胳膊圈起的圈内:呸!这张破嘴!
“这位身世独特的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和你血缘关系们的事情?”
随手把床头的书卷成圆筒,洛棂把这个独特的“话筒”递到竹冥嘴边,洛檐和玉霖满眼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当然事先声明,洛檐几人绝对没有故意戳朋友痛脚的意思,如果竹冥真的表现出十足的抗拒,她们当然不会逼着他说。
但刚刚竹冥表现出的态度却不像是完全的抗拒,应该说是四分震惊、三分不可置信还有两分莫名其妙的...期待?
洛檐一边等竹冥开口,一边默默在心里给他的态度做总结。这一总结倒是让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竹冥竟然一边抗拒去星罗的又一边对此表现出期待。
这种几乎完全矛盾的态度之所以出现,要么是因为竹冥性格变态,他就喜欢一边讨厌一边喜欢,要么就是造成他不同情绪的其实是不同原因。
洛檐觉得第二种猜测更靠谱,所以造成这些的原因就更令人好奇了。
竹冥低头看着“话筒”,屁股挨着凳子左右摩擦,手指不停地缠在一起又散开,一副扭捏的模样。
洛棂眼神在瞬间都变得冷漠起来:“这位受访者请注意自己的仪态。”衣物摩擦木板的声音这才渐渐消失。
越来越透彻的安静中,竹冥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清了清嗓子,只感觉喉咙像两块干涩的橡胶皮在碾压摩擦,分离的时候发出粘腻的黏连声。
“我...咳咳...”竹冥咳了两声缓解声带的紧绷,“我和上次那两个人,朱竹清和戴沐白,确实有那么点关系。”
“朱竹清?戴沐白?”玉霖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记忆自觉地将两张模糊的脸贴上去,“是史莱克学院的人?”
竹冥点了点头:“对,我们在斗魂场见过,邪眸白虎和幽冥灵猫。”
说大名的效果一般,但说起代号,这几个没少去斗魂场的人立刻就想起了是谁。
原来是他们。
洛檐三人对这两个人日常的模样并不熟悉,她们还是更习惯斗魂场上戴着面具的两张脸。要不是因为叶寒珏和木流灼,她们估计连现在这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竹冥倒是根本不在意她们有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准确来说,我是和朱竹清有那么垫七拐八拐的血缘关系,戴沐白只是连带。
幽冥灵猫和邪眸白虎是星罗的两大家族,邪眸白虎更是星罗的统治者。而幽冥灵猫则世代与邪眸白虎一族通婚,出过不少帝国的王后和太子妃。从朱竹清和戴沐白的武魂来看你们估计也分得清楚他们来自哪一方。
至于与我有关的部分——具体发生过什么我其实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我出生前,我的母亲作为旁支弟子被当时的主家收养,成了现在家主名义上的妹妹。所以理论上,朱竹清其实应该叫我母亲为姑姑,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其实也就是主家和旁支之间可能还不如指甲盖多的一咪咪。”
“那按这个情况来看,竹子,你怎么也得是个顺风顺水、胡作非为的皇亲国戚啊!你是怎么混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在场唯一一享受过世家大族待遇的世家受害者玉霖疑惑极了。
虽然她其实在族内的待遇也就一般甚至很差,但也确实或多或少感受过生在世家的好处。
而以竹冥的天赋和出身来看,按道理他应该在这种世家里过得比自己好多了,怎么也混成了这个惨样。
洛檐和洛棂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们俩倒是没什么豪门生活经验。打小“穷”到大的姐妹俩只是以自己的生活常识判断也能得出竹冥不应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结论。
同为豪门受害者的玉霖起码刚刚来到学院的时候资金储备也是充足的,甚至花钱大手大脚的叶寒珏两人报完道身上都还有个能在镇上旅店住个一两晚的资金。
只有竹冥,刚来就被鬼屋吓哭,哭完就不见外地揪着自己老师寻求安慰,主要是物理——金钱安慰。
星寻叹了口气,瞪着被黑眼圈子围住的眼睛给竹冥掏出了零花钱。
他们当时在旁边狠狠羡慕了一把别人家的老师。
不过当时竹冥说他已经身无分文,攒下来的钱全都用作路费,自己已经餐风饮露好几天的可怜模样倒是也让人记忆犹新。
所以又回到了刚刚的问题上,竹冥到底是怎么混到刚出场时的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