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总部大厦，小会议室。
苏振端坐在主位，脸色沉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眼中不时闪过的锐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的唐装，穿着一件深色衬衫，更显威严。
长桌两侧，分别坐着他的大儿子和儿媳，苏氏集团执行总裁苏航，副总裁林薇。
苏航约莫四十五六岁，此刻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焦躁和不耐。
父亲通知的紧急会议，但具体内容他却一无所知，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林薇则坐在苏航下手边，她穿着香奈儿的当季套装，妆容精致，但脸色微微发白，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她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公公苏振的目光，内心的忐忑和恐惧显而易见。
“爸，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要把所有高管都叫来，又先把我们拎过来开会？”
苏航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我那边还有个重要的并购会议等着呢。”
苏振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儿子一眼。
这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苏航瞬间噤声，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白手起家、手腕通天的父亲心存敬畏。
“并购会议？再重要的并购，在刚才那通电话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苏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分量，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苏航和林薇同时脸色一变。
苏航是震惊于事态的严重性，林薇则是恐惧被证实。
“爸，您别吓我，到底……”苏航的声音凝重起来。
苏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林薇，目光如炬：
“小薇，你把委托蜀都乘风驾校那个张建军，给李小乐小姐做教练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
“记住，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包括小婉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交代下去的。”
林薇被点名，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爸，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小婉她就是给我打电话，说小乐小姐想学车，但又不想去人多眼杂的普通驾校，希望找个可靠、安静的地方，最好是能单独教学或者在人少的地方练习。她问我蜀都那边有没有信得过的教练。”
林薇努力回忆着，语速加快，生怕漏掉什么：
“然后我就给蜀都城乘风驾校的负责人王总打了电话，强调了是集团高层非常重要的关系，必须安排绝对可靠、技术好、脾气好的金牌教练。”
“并且要求在……在蜀都紫竹苑附近找安静安全的路线进行教学。”
“王总当时就推荐了蜀都分校的经理兼资深教练张建军，说他是十几年的老员工，技术标兵，口碑非常好，从来没出过差错，人也老实本分……我就同意了。”
“那天我还亲自给这个张建军打过电话叮嘱，我真的不知道他……他竟然是……cIA间谍”
说到这里，林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充满了后怕和委屈：
“爸，我真的只是想帮小婉一个忙，想着能给小乐小姐行个方便，是大好事……我万万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大的祸事……”
苏航听完，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他总算明白父亲为何如此紧张了。
牵扯到紫竹苑那位身边的人，还是cIA间谍！
这简直是悬在苏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忍不住斥责林薇：
“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推荐教练之前不会让人再仔细背调一下吗？这种关乎仙师的大事情也能出纰漏！”
“我……我当时想着是驾校王总亲自推荐的，又是老员工……”林薇泣不成声。
“够了！”
苏振低喝一声，打断了儿子的埋怨：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AAm的顾局长亲自来电，定性这是间谍利用职务之便的潜伏行为，集团高层和小薇、婉儿均不知情。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不知情”和“不幸中的万幸”几个字，林薇如同听到了赦令，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心有余悸。
苏振目光扫过儿子和儿媳，语气极其严肃：
“顾局长虽然说了不追究，但这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
“这是看在小宝和婉儿的份上，给我们苏家天大的面子，也是极其严厉的警告！”
这件事，我们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态度来处理！”
“第一，集团层面，全面配合AAm的一切调查！法务部、安保部成立专门工作组，所有权限向调查组开放！任何部门、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拖延、隐瞒！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就别怪我苏振不讲情面！”
苏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航立刻点头：“明白，爸，我会亲自盯着。”
“第二，”
苏振看向林薇：“小薇，你立刻整理所有小婉、张建军、与驾校王总沟通的记录，邮件、微信、通话记录，全部准备好，如实提供给调查组。”
“并且，你要主动、反复地向调查人员强调，你和小婉对此人的背景毫不知情。态度要诚恳，配合要彻底，明白吗？”
“明白，爸，我一定全力配合！”林薇连忙保证。
“第三，关于小婉那边，”
苏振叹了口气：“我会亲自给她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让她也有个心理准备，好好配合调查。”
安排完这三条，苏振身体微微后靠，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去紫竹苑那边，当面表达一下歉意和态度？”
这话说到了苏振的心坎上。
他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关键时刻，苏航还是能想到点子上。
“没错。这是重中之重。”
苏振颔首：“态度必须要有。”
“而且，不能仅仅是道歉。”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间谍落网，虚惊一场，于仙师而言，或许只是拂去一粒微尘。
“但对我们苏家，却是闯了一次鬼门关。”
“这次拜访，道歉是基础，更重要的是表达感激之情。”
苏振看得更深远；
“我们要让紫竹苑明白，苏家深知这份情谊，也倍感惶恐和后怕，日后必定更加谨慎，唯紫竹苑马首是瞻。”
苏航深以为然：“爸说得对。那……以什么名义？总不能直接说为间谍的事去吧？”
苏振早已思虑周全：
“就说有段时间没见小宝了，爷爷想孙子了，过来看看。这样显得自然，不突兀。”
他看向林薇：
“林薇，你准备一些合适的礼物，给小宝带些玩具衣物。”
“……嗯，不必过于贵重，但要极其用心，体现心意就好。”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好的，爸！我马上就去办！”
林薇立刻应下，这是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必须办得漂亮。
“好了，”
苏振站起身，脸上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沉静：
“高层会议快开始了。”
“阿航，小薇，记住，保持镇定，只说该说的，配合调查，其他不要多言。”
“尤其是间谍这件事，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
“对外统一口径是，张建军个人涉及严重违纪，配合相关部门调查。”
“明白。”苏航和林薇同时应道。
苏振整理了一下衣领，率先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苏航和林薇跟在他身后。
打开门之前，苏振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身后两人的耳中：
“苏家的富贵，来之不易。”
“紫竹苑那边，是我苏家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苏家最大的机缘，也可能是最大的风险。”
“往后行事，眼睛要亮，心思要细，脚步要稳。”
“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这次的事，是个教训，都记在心里。”
苏航和林薇心中俱是一凛，郑重答道：
“记住了，爸（爸爸）。”
门打开，门外等候的助理和秘书们立刻恭敬地站直。
苏振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那种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商业巨擘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