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水云间”民宿的窗棂上时,刘虎已经和苏婉在厨房里忙碌了许久。
两人都顶着淡淡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肃穆。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浓郁的香气,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餐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精心烹制的菜肴。
一道造型宛如盛开花朵的“百花酿豆腐”,精致无比。
还有一碟用清晨采摘的、带着露珠的鲜花制成的“水晶鲜花冻”,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
临近中午时分。
李小乐和刘星雨抱着李圆圆来到餐厅时,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哇!刘大厨!苏阿姨!你们这是…把满汉全席搬来了吗?”
李小乐看着满满一桌菜,眼睛瞪得溜圆。
“这也太丰盛了吧!我们吃得完吗?”
刘星雨也微微动容,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香气,还有刘虎夫妇那份压抑不住的紧张。
她敏锐的目光扫过刘虎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以及苏婉虽然强作镇定,但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哀求和忐忑,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乐小姐,星雨,快请坐。”
苏婉勉强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亲自为李小乐和刘星雨拉开椅子,动作依旧优雅,但指尖却有些冰凉。
李秀缓步走来,目光平静地扫过餐桌,在那道“水晶鲜花冻”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在首位坐下。
他拿起筷子,如同往常一样,准备用餐。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
刘虎拉着苏婉,竟直挺挺地跪在了李秀面前的地板上!
“先生!”
刘虎的声音洪亮,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深深低下头,额头几乎触地。
“老头子…老头子罪该万死!今日斗胆,携内子苏婉,厚颜无耻,跪求先生垂怜!”
苏婉也跟着丈夫深深拜伏下去,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小乐和刘星雨都惊呆了!
“刘大厨!苏阿姨!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李小乐惊呼着就要去扶。
刘星雨也立刻起身,想去搀扶四叔四婶。
一股无形而温和的力量瞬间笼罩了跪地的刘虎夫妇!
这股力量如同最轻柔的春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刘虎和苏婉只觉得身体一轻,那股下跪的力道瞬间被卸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稳稳地托了起来,重新站直了身体!
李秀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刘虎脸上,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何事?”
刘虎被那股力量托起,心中更是骇然,也更加坚定了决心。
他知道,在仙师面前,任何隐瞒和矫饰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悲痛,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开口:
“先生!老头子该死!不该以凡尘俗事污了先生的清净!但…但内子娘家唯一的侄儿,苏家独苗,小宝…”
刘虎声音充满了痛楚。
“...身患奇疾,整整三个月了!访遍了京城、沪上的名医大家,连国外的洋大夫都束手无策!如今…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就…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他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面,仿佛看到那孩子苍白的小脸。
“那孩子…那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懂事得让人心疼…老头子看着他出生,看着他蹒跚学步…实在…实在不忍心看他…看他小小年纪就…就…”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悲恸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苏婉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用手死死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来。
刘虎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直视着李秀,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先生!老头子知道!此事于先生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于我夫妇,于苏家,却是天塌地陷!”
“。。。老头子别无他法,只能厚颜恳求先生慈悲!求先生…求先生垂怜!救救那孩子!哪怕…哪怕只是赐下一言半语!指点迷津!!老头子愿以余生为奴为仆,报答先生大恩大德!”
他说完,又要拉着苏婉跪下,但那股无形的力量依旧温和地托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屈膝。
餐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苏婉压抑的啜泣声和李小乐急促的呼吸声。
李小乐看着刘虎夫妇悲痛欲绝的样子,听着那个才八岁的小男孩命悬一线的消息,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从小父母双亡,最听不得小孩子受苦的事情!
“哥!”
李小乐猛地站起来,跑到李秀身边,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哥!你帮帮他们吧!那个小宝才八岁!好可怜啊!刘叔和苏阿姨都急死了!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摇晃着李秀的胳膊,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
刘星雨也深吸一口气,走到李秀面前,深深一揖,清冷的声音带着郑重和恳切:
弟子…弟子斗胆,恳请师父慈悲,施以援手!若师父降责,弟子愿一身担之!
她说完,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等待师父的裁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秀身上。
李秀依旧端坐着,手中的筷子还夹着一块晶莹的“水晶鲜花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刘虎和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屏住了,绝望和微弱的希望在他们眼中交织。
李小乐紧张地看着哥哥,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刘星雨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脊背挺直。
李秀缓缓将那块鲜花冻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清甜的花香在口中弥漫开。
他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扫过刘虎夫妇,扫过一脸焦急的妹妹,扫过恭敬作揖的弟子。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李秀缓缓开口,声音平淡依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晚,子夜时分,带来。”
仅仅八个字。
如同天籁之音!
刘虎和苏婉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泪水瞬间决堤!
“先生!小宝他…他现在很虚弱,恐怕…”
苏婉声音带着哽咽和担忧。
李秀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无妨。带来即可。”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奇异力量。
仿佛他说无妨,那就是无妨。
苏婉看着李秀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心中的担忧瞬间被一股巨大的信任取代!
仙师说无妨!那就一定无妨!
“是!先生!妾身立刻安排!立刻安排!”
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李秀的指尖在桌面上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李秀目光转向苏婉:“你身上,可带有那孩子贴身之物?或沾染其气息之物?”
苏婉一愣,慌忙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香囊,双手颤抖着奉上:
“有!有!先生!这是小宝最喜欢的香囊。”
李秀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那香囊凌空一点。
一缕微不可察的、近乎透明的清辉从他指尖溢出,如同灵蛇般钻入香囊之中。
李秀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波动。
片刻后,清辉收回。
李秀不再多言,目光重新落回餐桌:“吃饭吧。”
刘虎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李秀连连作揖:
“谢先生!谢先生慈悲!老头子…老头子…”
他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小乐破涕为笑,用力摇晃着李秀的胳膊:
“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小宝有救啦!”
刘星雨也直起身,眼中充满了对师父的敬畏与感激,对着李秀深深一揖:“谢师父慈悲!”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苏婉手中那个香囊,心中微微一动。
刚才师父指尖清辉没入香囊时,她似乎也极其隐晦地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气息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罕见的纯净和…微弱的灵性共鸣。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并未深思。
苏婉小心翼翼地将香囊贴身藏好,如同守护着整个苏家的未来。
她强压下立刻打电话的冲动,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伺候好仙师用餐。
她抹去眼泪,脸上重新绽放出温婉而充满希望的笑容,开始为众人布菜。
午餐在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巨大喜悦和感激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李秀安静地吃着饭,目光偶尔会掠过窗外辽阔的湖面,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