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乐正对着夕阳下的洱海进行她的“抵达云省首播”,小脸被霞光映得红扑扑,叽叽喳喳地介绍着所见所感。
刘星雨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回应几句弹幕提问,怀里抱着惬意打盹的李圆圆。
李秀则独自坐在露台最角落的藤椅上,面前放着一杯清茶,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尽头,仿佛在欣赏落日,又仿佛神游天外。
那份沉静,与露台另一端的直播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厨房里,刘虎正在为晚上吃什么发愁。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下巴上的短须。
“没吃过的……”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李秀那轻飘飘的几个字,感觉压力山大。
先生家口味刁钻,见识更是深不可测,什么才算他“没吃过的”?
普通的山珍野味,恐怕入不了眼。
他需要点真正新奇又能完美融合此地灵韵的食材或做法。
“不行,先去本地的大菜市场淘淘!”
刘虎下定决心,解下围裙,跟李小乐和刘星雨打了声招呼:
“小姐,星雨小姐,老头子去趟市场,寻摸点新鲜玩意儿!”
“刘大厨辛苦啦!记得买点好吃的菌子!”
李小乐头也不回地喊道。
刘虎背起他那个沉重的“灵厨圣箱”,匆匆出了民宿,朝着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走去。
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和食材的混合气味。
刘虎如同鱼儿入了水,精神一振,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
他很快锁定了一个专卖各种罕见野生菌的摊位,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眼神精明的本地大叔。
“老板,这个…见手青怎么卖?还有这个…干巴菌?咦?这个黑乎乎、长毛的是……”
刘虎蹲下身,指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形似小号牛肝菌但菌盖布满黑色绒毛的菌子问道。
“哦,这个啊,我们叫‘黑毛仙’,很少见的!长在背阴的老林子里,味道那个鲜哟!就是处理要小心,绒毛得刮干净……”
摊主热情介绍。
刘虎眼睛一亮!就是它了!新奇!本地特色!
他立刻开始讨价还价,心思全放在了这“黑毛仙”和几种稀有菌子上。
浑然不觉身后不远处,一道穿着素雅水墨旗袍身姿窈窕的身影,正悄然注视着他。
那是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子。
乌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眉眼温婉,皮肤白皙,气质娴静中透着一股干练。
她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编手袋,站在那里,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仿佛一幅行走的江南水墨画。
她看着刘虎蹲在地上,跟摊主为了几块钱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样子,红润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既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她缓步上前,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从容的“哒哒”声。
“老板,他手里的‘黑毛仙’,还有那筐见手青,我都要了。”
一个温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响起,清晰地盖过了市场的喧嚣。
正唾沫横飞讲价的刘虎浑身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熟悉!
他脖子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
当看清身后那张温婉含笑的脸时,刘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黑毛仙”差点掉地上!
“老…老…老婆?!!”
他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丝心虚?
来人正是刘虎的妻子,流云山庄四长老夫人——苏婉(女王大人)。
苏婉没理会丈夫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对着同样有些愣神的摊主微微一笑,递过去几张钞票:
“老板,钱收好,东西帮我包起来。”
她动作优雅,付钱干脆利落。
摊主乐呵呵地接过钱,麻利地打包。
苏婉这才将目光转向如同石化般的刘虎,温婉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促狭:
“怎么?看见我这么惊讶?老头子,几个月不见,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不…不是!老婆!你怎么来了?!”
刘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脑子里飞快转动: 完了完了!私房钱的事暴露了?还是自己偷偷克扣食材经费被发现了?或者……老婆是来查岗的?!
苏婉莲步轻移,走到刘虎面前,伸出纤纤玉指,极其自然地替他理了理因为蹲地而有些褶皱的衣领,动作温柔,声音却带着一丝嗔怪:
“怎么?许你跟着仙师出来游山玩水,就不许我想老公了,过来看看?”
她目光扫过刘虎背上那个沉重的箱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语气软了几分:
“这么大箱子,背来背去也不嫌累。”
“走吧,东西我帮你拿着。”
说着,她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接刘虎手里的菌子袋子。
“别别别!老婆!这个重!我来我来!”
刘虎如梦初醒,赶紧把袋子护在怀里,又手忙脚乱地想帮苏婉拎手袋,一副手足无措的妻管严模样,哪还有半点灵厨大师的风范?
苏婉掩唇轻笑,也不坚持,只是温声道:
“好啦,别在这杵着了。不是要给仙师准备晚饭吗?带路吧,我帮你打打下手。”
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来探亲的普通妻子。
刘虎哪敢说个“不”字?只能像个鹌鹑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婉身边,朝着民宿方向走去。
一路上还忍不住偷偷瞄老婆的脸色,试图找出她突然出现的“真实原因”。
当刘虎带着苏婉回到“水云间”时,李小乐的直播刚好结束。
看到刘虎身边的旗袍美妇人,李小乐好奇地问:
“刘大厨,这位是……?”
刘虎老脸一红,搓着手介绍:
“呃…小姐,这位是内子,苏婉。”
他转向苏婉,“老婆,这位是小乐小姐。”
几乎在看清苏婉面容的瞬间,刘星雨便已放下李圆圆,迅速站起身。
她脸上闪过一丝真切的惊讶,但随即被恭敬取代。
她快步上前,对着苏婉便是深深一揖,腰背弯折的弧度带着晚辈对长辈的敬重:
“星雨拜见四婶!”
声音清越,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
苏婉是她的长辈,更是四叔的妻子,于情于理,她都需执晚辈礼。
苏婉目光扫过李小乐和刘星雨,脸上绽放出温婉笑容。
她先对李小乐微微欠身:“小乐小姐安好,常听我家老头子提起您,天真烂漫,招人喜欢。”
随即,她立刻侧身,避开了刘星雨这一礼,伸手虚扶:
“星雨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你如今是仙师座前弟子,身份贵重,折煞四婶了。”
她语气真诚,带着长辈对出色晚辈的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刘星雨顺势起身,但姿态依旧恭敬:
“四婶言重了。礼不可废,您是长辈,星雨理当如此。”
她看向苏婉的眼神带着亲近和询问。
苏婉最后将目光投向露台角落的李秀,深深福礼:
“流云山庄刘门苏氏,拜见仙师。冒昧打扰仙师清修,实乃思夫心切,万望仙师恕罪。”
李秀目光平淡扫过苏婉,又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刘虎。
只回了一个字:“嗯。”
苏婉心中稍定,转向刘虎:
“老头子,别愣着了,去做饭吧。”
晚餐很快准备好,菜肴精美,香气扑鼻。
众人落座。
李秀自然在主位,李小乐和刘星雨分坐两侧,刘虎坐在下首。
李小乐正要动筷,却发现苏婉并未入座,而是安静地站在刘虎身后稍侧的位置,如同准备随时侍奉。
她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阿姨!”
李小乐放下筷子,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不安。
“您快坐下一起吃呀!站着干什么?您是师姐的长辈,哪有让您站着的道理!”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拉苏婉。
苏婉连忙摆手,笑容温婉得体:
“小乐小姐太客气了!你们吃,我看着就好。”
“老头子笨手笨脚的,我在这儿方便照应着。”
她姿态放得很低,坚持侍立。
“不行不行!”
李小乐急了,看向李秀。
“哥!你看苏阿姨!她站着我们怎么吃得下嘛!”
又看向刘虎,“刘大厨!你快让苏阿姨坐下!”
刘虎也局促不安,看看老婆,又看看李小乐,最后求助似的看向李秀。
李秀正夹起一块菌子,闻言动作微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坚持站立的苏婉和一脸焦急的李小乐。
“坐吧。”
李秀淡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并未看苏婉,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苏婉心头一震,知道这是仙师的金口玉言,也是对她身份的某种默许。
她不再推辞,对着李秀和李小乐方向再次福身:
“谢仙师,谢小乐小姐体恤。”
这才在刘虎身边小心地坐了下来,只坐了半个凳子,姿态依旧恭谨。
李小乐这才松了口气,开心地笑起来:
“这就对了嘛!苏阿姨快尝尝刘大厨的手艺!”
她甚至主动给苏婉夹了一筷子鱼。
“这个鱼好嫩!您快尝尝!”
苏婉连忙道谢,心中对这位心直口快心地纯善的“小师姑”好感倍增。
席间,苏婉虽然入座,但依旧眼明手快。
李小乐的汤碗空了,她立刻示意刘虎添上。
刘星雨似乎对某道菜多看了一眼,她便轻声提醒刘虎转一下转盘。
李秀的茶杯空了,她立刻起身续水,动作自然流畅,既照顾周全,又不显刻意谄媚,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秀安静地吃着饭,对那道“墨云托月”多动了一筷。
苏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刘虎看着妻子温婉的侧脸和她在席间从容得体的表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自豪。
老婆不仅来了,还得到了仙师的默许入座,这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刘星雨也放下心来,安静用餐,偶尔与苏婉低声交谈几句家常,气氛融洽。
李秀放下筷子,目光扫过桌上几乎被扫荡一空的菜肴,最后落在苏婉身上,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语气:
“菜不错。”
仅仅三个字,却让苏婉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她知道,这是仙师看在刘虎的面上,默认她的到来。
她强压下激动,再次起身福身:
“谢仙师夸赞!都是老头子手艺好,我只是略尽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