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转头,便见那龙傲天小金龙抱着温桃俯冲过来。
“区区蝼蚁——”
未熠那双纯金色的龙瞳骤然收缩,源于血脉的恐怖威压朝那合欢宗尊主碾压而去。
一路上的众人又扑通扑通跪倒一大片。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四周的岩石簌簌化为齑粉。
那尊主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双掩在面纱后的火红眸子掠过未熠,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
宁岁见他舒展的眉微微蹙起,连带着眸色都冷了几分,含上些被人打扰的不悦。
“小东西,”他开口,音色漠然:“你血脉尚可,倒也有些初生之犊的锐气,可惜……”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令人心悸。
“火候还差得太远。”
话音未落,比龙威更为深沉的威压轰然降临。
…这不是血脉压制,而是纯粹修为上的差距。
“呃!”
未熠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霎时被压得半跪在地,周身的金光也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般明灭不定。
“小熠……”被抱在他怀中的温桃也被那威压波及,面色骤然苍白起来。
未熠没有回话,只是死死的瞪着尊主的身影。
那人红色的衣摆好似生出了层层血线,化为血丝蜿蜒进他眼眶。
……他像是一只被拎住后颈的幼兽,任凭他如何催动血脉之力,如何挣扎,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分外徒劳。
五爪金龙生来就是皇者,他血脉上古传承的记忆里,从未有如此屈辱的时候。
各方三教九流早已面无人色,就连那八阶银龙都被迫俯压在地。
温桃看着被死死压制的未熠,咬了咬嫣红的唇瓣,鼓起勇气,上前几步。
也不知怎的,连八阶银龙都不能挣脱的威压,竟被她轻易挣开了。
少女步履有些轻颤,顶着万千威压走上前,苍白的面庞坚韧至极。
温桃对着尊主盈盈一拜,声音带着她特有的纤柔与纯善:
“前辈,晚辈知道化龙草并非凡俗可得。”
“只是小熠初临世间,血脉尚未稳固……前辈您修为通天,此化龙草对您或许只是锦上添花,但于他却是关乎根基道途……”
“晚辈深知此请唐突,但仍斗胆恳请前辈,能否……能否念在他年幼懵懂,成全龙族一份希望?晚辈……晚辈愿代他付出任何代价……”
“桃桃!”未熠望着她的背影,近乎牙呲欲裂。
温桃只回以他一个浅笑,似是想叫他安心,只是那目光难免显出些忧伤。
她这番举动心诚意切,任谁看了都要说上一句此女坚韧,日后大有可为。
偏偏那尊主只是瞥了她一眼,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他目光落在身旁的宁岁身上。
她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痕,模样狼狈,唯独那双黑眸沉静无波。
宁岁正看戏呢,就见他投来目光,下意识看了回去。
男人的眼睫在她看来时轻轻颤了颤,掩住了眸里的情绪。
“你想要它?”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手中的化龙草,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一问来的突然,毕竟宁岁就没想过这化龙草能回到她手上,但身体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尊主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微光,若有所思。
他指尖摩挲着化龙草温润的叶片,却并未再多言,也没有将化龙草给她的意思。
宁岁遗憾。
还以为她要当爽文女主了呢。
——英雄从天而降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再献上宝物!!
…果然这种好事只会存在梦里。
“尊主,”一旁的紫蕴长老适时上前,恭敬低语,“宗门上下,皆在翘首盼您携宝而归……”
这位对化龙草本就没什么兴趣,是合欢宗想要这株化龙草,才请了他老人家出山。
合欢宗那群抬轿子的弟子也适时赶到,只是一个个都气喘吁吁面如土色的样子。
尊主淡淡嗯了一声,指尖翻转,那株引得各方动荡的化龙草便被他随意收了起来。
他不再看任何人,提步准备离开。
他忽的想到什么,回头扫了一眼还被压制在地上的众人。
“都散了吧。”
那恐怖的威压骤然消失,众人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倒是未熠咬着牙,一把将被忽视个彻底的温桃拉至身后。
瞧那势头,倒像是还要与他血战一番。
银龙拦住了他,微微摇头:“…不可冲动。”
未熠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还听得进他的劝阻,喝到:“滚开!”
银龙蹙眉,有些不耐,一把化为龙身,提着未熠和温桃,自天洞飞走了。
见众人散的差不多了,那尊主最后瞧了宁岁一眼,转身踏上轿子。
紫蕴长老连忙带着合欢宗弟子跟上。
转瞬之间,刚才还混乱不堪的洞窟变得空旷至极,只余下宁岁一人。
384还在抽抽搭搭。
宁岁温柔道:“别哭了。”
见她这么温柔,384哭的更狠了:【宿主!我对不起你呜呜……】
宁岁很耐心:“别哭了,我还有事情问你呢。”
【呜呜呜你说……我一定将功补过!】384哭着保证,内疚至极。
“怎么灭了你?”宁岁微笑。
死系统,迟早被它害死。
若不是今儿运气好碰上了大佬,她是真的要没命了。
384一噎,哭都不敢哭了,缩在她识海里装死。
“你个盗版小程序哪来的这么逆天的功能?”宁岁问。
384沉默了一会儿,就着哭腔哼哼唧唧道:【就…就上次解锁的“气运掠夺”功能你不愿意用……我就拿去换了几个机缘……】
几个?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以后还会有?!
宁岁面无表情。
“以后这种情况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再行动?”
384点头宛如小鸡啄米:【嗯嗯嗯嗯我保证!】
然而宁岁对它没有丝毫信任,只是她还没来记得再三叮嘱,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便自身后传来。
宁岁转头望去,只见段酌、沈灼青几人互相搀扶着,极其狼狈地从那条狭窄通道里挪了出来。
几人模样惨烈至极。
段酌上身衣物几乎成了布条,胸前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最深的一道从左肩斜划至腰腹,皮肉翻卷。
沈灼青更是糟糕。
他胸前有一道贯穿伤,虽然简单处理过,但鲜血还是不断涌出,全靠着段酌在一旁支撑才没有倒下。
谢宴辞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添了数道新伤,背上还背着昏迷不醒的谢砚秋。
这模样实在凄惨,宁岁快步迎了上去,腿脚却因方才透支灵力而发虚,险些摔个狗吃屎。
“…没事吧?”段酌一把扶住她。
宁岁摇了摇头,去检查沈灼青的伤势。
他看起来是真快不行了。
沈灼青望着她,目光幽怨,竟还有力气跟她贫嘴:“…下次行动前能不能先和我们通个气啊?”
他刚才真的很惨。
因为长得太显眼,所以成了人群中的活靶子。
他原先觉得自己挺招合欢宗人喜欢的,结果这次就被他们打的最狠,还鞭鞭都冲他脸来。
宁岁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却不知从何说起,见他实在是惨,便没再开口。
沈灼青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擦去她唇角溢出的血痕。
看见她唇上的伤口,他语气一顿,有些同情:“这银龙打人怎么还打脸呢,瞧瞧这嘴都打破了。”
宁岁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想不起自己嘴上的伤口从何而来。
沉默之际,少年清冽的声音忽的响起。
“我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