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雷震的怒吼声被淹没在冰缝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巨大断裂声和更猛烈的震动中。他眼睁睁看着林凡的身影被崩塌的冰块裹挟着,瞬间消失在脚下那道骤然扩大的黑暗深渊之中。几乎同时,他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也随着断裂的冰缘向下滑落!
“雷霆!”韩冰目眦欲裂,扑上前想抓住雷震,却只来得及抓住他战术背包的一个带扣。巨大的下坠力量将韩冰也拖向边缘。
“放手!”雷震在半空中猛地扭身,用尽全身力气挥动冰镐,狠狠砸向一侧相对坚固的冰壁,试图稳住身形,同时对韩冰嘶吼:“保住自己!执行预案!”
话音未落,连接两人的带扣在巨大的拉力下“啪”一声断裂!韩冰被惯性带得向后踉跄,而雷震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加速向下坠落,身影迅速被翻滚的冰雪和黑暗吞噬。
“雷霆!!”韩冰的悲呼声在狂风中显得无比微弱。他跪倒在冰缝边缘,拳头狠狠砸在冰面上,留下斑驳的血迹。另一名“山魈”队员死死拉住他,防止他也被卷下去。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原本狭窄的冰缝已经变成了一道宽达数米、深不见底的恐怖裂谷,边缘犬牙交错,不断有碎冰和雪块簌簌落下。林凡和雷震,消失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剩下的三人。韩冰瘫坐在雪地里,双目失神,身体因为悲痛和寒冷而不停颤抖。另一名“山魈”队员紧握着枪,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茫然。而柳芸……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退到了几米开外,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韩冰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林凡和雷震,团队的灵魂和支柱,竟然在短短几十秒内接连坠入深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柳芸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冷漠。她的眼神不再躲闪,直直地看向韩冰和那名“山魈”队员。
“因为……这就是计划。”柳芸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呼啸的风声。
韩冰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柳芸:“你……你说什么?”
那名“山魈”队员也瞬间举起了枪,枪口对准柳芸,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把手举起来!”
柳芸没有理会对准自己的枪口,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寒的弧度:“‘深渊协议’……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地质武器。它最大的作用,是创造一个绝对封闭的……猎场。而你们,还有SGdd里的所有人,都是……诱饵和目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道吞噬了林凡和雷震的冰缝,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冰缝的塌陷,不是意外。是‘指挥家’早就计算好的。这片冰层下面,布满了微型的共振发生器。只需要一个特定的信号……就能在需要的地方,制造一场‘恰到好处’的冰崩。”
韩冰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一切!柳芸的投诚,她提供的关于“深渊协议”的信息,甚至她表现出的恐惧和配合……全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她的目的,就是将他们引入这个致命的陷阱!是她,泄露了他们的行进路线和计划!是她,导致了林凡和雷震的坠落!
“你……你这个叛徒!”韩冰怒吼一声,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冲向柳芸!极度的愤怒让他暂时忘记了悲伤和寒冷。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打在韩冰脚前的冰面上,溅起一簇冰屑。
开枪的不是那名“山魈”队员,而是柳芸!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玲珑、却闪着寒光的女士手枪,枪口冒着淡淡的青烟。
“别动,韩先生。”柳芸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我不想杀你们,至少现在不想。你们还有用。”
“山魈”队员的枪口立刻死死锁定了柳芸的头部,气氛剑拔弩张。
“为什么?”韩冰死死盯着柳芸,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滔天的恨意,“小雅……小雅也是你的女儿!你连她都可以利用?你还是人吗?!”
听到“小雅”的名字,柳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小雅……她不会有事的。‘指挥家’答应过我,只要我完成这次任务,就会给她真正的解药,让我们远走高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受够了!受够了被控制,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能让我们母女彻底自由的机会!”
“所以你就出卖了我们?出卖了救了你女儿命的恩人?!”韩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恩情?”柳芸冷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扭曲,“如果不是你们,我和小雅根本不会被卷进这一切!林凡的出现,打乱了一切!‘指挥家’本来已经答应给我更稳定的解药,是你们逼得他动用最后手段!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想让我女儿活下去!”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但握枪的手依然稳定。“现在,放下武器。‘指挥家’的人很快就到。配合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做梦!”那名“山魈”队员怒吼道,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
韩冰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知道,现在冲动只会让所有人死在这里。林凡和雷震生死未卜(他内心深处拒绝相信他们已经遇难),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把情报送出去,必须……报仇!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眼眶中的热泪,缓缓举起了双手。“好……我们配合。”他对那名“山魈”队员使了个眼色。
“韩冰!你!”队员不解地低吼。
“放下枪!”韩冰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命令!”
队员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地,缓缓垂下了枪口。
柳芸似乎松了口气,但警惕性丝毫未减。“很好。把你们的通讯器、武器,都扔过来。慢慢来。”
就在韩冰和队员准备照做,试图寻找反击机会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柳芸持枪的手腕猛地爆出一团血花!她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
几乎同时,从侧面一处被风雪半掩的冰丘后,闪出两个穿着白色雪地吉利服、动作迅如鬼魅的身影!他们手中的武器装有高效的消音器,枪口对准了柳芸和……韩冰二人!
“不准动!放下武器!”新出现的其中一人用低沉而标准的中文喝道,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气。
局势瞬间再次逆转!
柳芸捂着手腕,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雪地。韩冰和“山魈”队员也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会出现第三方势力。
“你们是谁?”韩冰警惕地问道,大脑飞速运转。是敌是友?
那名开口的白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快速打了个手势。另一人迅速上前,利落地卸下了柳芸的武装,并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柳芸很快昏死过去。然后,那人又走向韩冰和队员,示意他们交出武器。
“我们是‘烛龙’。”那名领头的白衣人这才低声说道,掀开吉利服的风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的脸,“周司长派来的先遣队。我们一直在跟踪你们,但柳芸的反水比我们预计的快了一步。抱歉,来晚了。”
“烛龙”!是那个提供“深渊协议”情报的深度潜伏特工!
韩冰心中一震,既是惊喜,又是后怕。“林先生和雷霆……”
“烛龙”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冰缝太深,情况不明。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确保你们的安全,并阻止‘深渊协议’。柳芸是关键突破口,必须带走审讯。这里不安全,‘指挥家’的接应队伍随时会到。”
他快速下达指令:“‘山猫’,你带他们两个和俘虏,按备用路线b撤离到三号安全点。‘影子’,你跟我下去,尝试搜寻林先生和雷霆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两名队员齐声应道。
被称为“影子”的队员立刻从背包中取出专业的攀冰和探洞装备,准备垂降冰缝。而“山猫”则示意韩冰和那名“山魈”队员跟上他,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韩冰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深不见底的冰缝,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凡哥,雷霆,你们一定要活着!他咬紧牙关,跟着“山猫”,搀扶起那名受伤的“山魈”队员,拖着昏迷的柳芸,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而冰缝之下,是刺骨的黑暗和死寂。林凡的命运,雷震的生死,以及“深渊协议”的真正恐怖,都隐藏在这无尽的冰雪深渊之中。背叛的寒意,比极地的风雪更加刺骨。真正的较量,在绝望的冰渊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