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校园,对季晨熙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规则的“战区”。高大的教学楼是连绵的“堡垒群”,纵横的走廊是复杂的“交通壕”,宽阔的操场是待征服的“平原”,而那个挂着“一年级(3)班”牌子的教室,就是他需要第一时间建立“前敌指挥部”并展开“侦察”的核心区域。
早读课的铃声像一声清晰的“集结号”,穿透晨雾。季晨熙跟在班主任李老师身后,走进了一(3)班教室。喧闹声瞬间涌入耳朵,五十多张陌生的小脸,带着好奇、兴奋或怯生生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空气里混合着新书本的油墨香、消毒水味和孩子们身上淡淡的奶香气。
季晨熙的小身板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手心微微出汗,但他牢记着妈妈“勇敢侦察”的叮嘱和爸爸“观察环境”的教导。他没有像有些孩子那样躲在老师身后或低头不语,而是迅速抬起小脑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冷静地扫过整个“战场”。
他注意到教室前方巨大的黑板和电子白板(“主信息显示屏”),侧面墙壁上贴着课程表和眼保健操图(“作战时间表与日常操典”),后面是一排装满图书的小书架(“后勤补给库”)。桌椅排列整齐,像等待检阅的方阵。大部分“新兵”都还处于混乱状态,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在摆弄新文具。
“同学们安静!这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季晨熙。大家欢迎!”李老师温柔的声音响起,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
季晨熙按照妈妈事先教的,上前一步,面向大家,声音不大但清晰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季晨熙。季节的季,早晨的晨,熙是……是光明、和乐的意思。”最后一句是楚颜特意教的,希望名字能带来好寓意。他顿了顿,想起爸爸说的“汇报要简洁有力”,又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看地图,和研究战术。” 这独特的爱好让几个小男孩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李老师笑着给他安排了座位——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季晨熙走到座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像检查装备一样,仔细看了看桌椅的稳固程度,试了试椅子的高度,又把书包按照“取用最便捷”的原则塞进书桌抽屉,这才端端正正地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年轻的张老师开始教拼音“a, o, e”。对大部分孩子来说,这是全新的知识,教室里充满了跟读的、参差不齐的稚嫩声音。季晨熙幼儿园基础不错,他听得极其专注,小嘴无声地跟着默念,手指在桌上轻轻划着笔顺,眼神紧跟着老师的手势,像在破译重要的“通讯密码”。当老师提问时,他虽然没有第一个举手,但被叫到后,回答得准确而清晰,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他小脸平静,只是耳根微微红了一下,心里默记:“拼音,是基础情报解码技能,必须熟练掌握。”
课间休息十分钟,教室瞬间炸开了锅。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尖叫着、奔跑着、互相认识着。季晨熙没有立刻加入喧闹的人群。他先是坐在座位上,拿出他的“侦察笔记本”(一个巴掌大的线圈本),用铅笔飞快地画起了“教室地形草图”,标注出讲台、图书角、饮水机、前后门等“关键点位”。然后,他站起身,像个小侦察兵一样,沿着教室边缘“巡逻”了一圈,暗中观察着哪些同学在玩卡片,哪些在聊天,哪些和他一样在安静地看图书角的新书。他在本子上记下:“发现‘卡片游戏小组’(潜在社交圈1),‘安静阅读区’(潜在社交圈2)。”
第二节数学课,学数数和简单的图形。这对季晨熙来说更轻松些,但他依旧没有丝毫懈怠。当老师拿出积木让大家拼搭时,其他孩子大多堆着玩,季晨熙却严格按照“任务要求”(老师展示的样例),像完成工程图纸一样,精准地复制了一个对称的房子,还试图用不同形状的积木计算“占地面积”。他严谨的态度引起了数学老师的注意,走过来看了看,惊讶地摸了摸他的头:“季晨熙同学很有空间感和逻辑性嘛!”
上午的课程在新鲜与忙碌中结束。午餐在学校的食堂。面对长长的队伍和嘈杂的环境,季晨熙再次展现了他的适应能力。他安静地排队,观察打饭流程,记住自己的餐盘位置,吃饭时细嚼慢咽,不忘喝汤,吃完后还学着高年级同学的样子,把餐盘送到回收处。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仿佛在进行一项熟悉的“后勤保障流程”。
午休时间,孩子们在教室趴着睡觉。季晨熙睡不着,他悄悄拿出铁皮盒子,打开一条缝,看了看爸爸的照片,用气声飞快地“汇报”:“报告爸爸!上午‘侦察’任务已完成!新‘战区’地形复杂但有序,‘敌方’(指学习内容)强度适中,已初步掌握‘密码’(拼音)和‘图形识别’技能。发现潜在‘友军’若干。目前士气稳定,over!” 汇报完毕,他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假寐。
下午有美术课和体育课。美术课上画“我的新学校”,季晨熙没有画太阳小花,而是画了一张带有比例尺和方向标的“校园平面侦察图”,虽然线条稚嫩,但方位清晰,主要建筑都有标注,让美术老师啧啧称奇。体育课是简单的队列和跑步,这对季晨熙来说是强项,他动作标准,跑得认真,得到了体育老师的口头表扬。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一天的“新战区”初体验结束。当季晨熙背着似乎比早上更沉的书包(多了新发的书本),跟着队伍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等在校门口的妈妈时,一直绷着的小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像归巢的燕子,飞快地跑过去,扑进楚颜怀里。
“妈妈!”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兴奋,“我今天‘侦察’到好多新情报!我们班有55个‘新兵’!语文老师姓张,数学老师姓王!我同桌叫李小虎,他带了好多奥特曼卡片!我还画了地图!体育课我跑得最快!……”
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迫不及待地分享着一天的见闻,那些紧张的“战术分析”此刻都化作了最纯真的快乐。楚颜牵着儿子的手,听着他略带混乱却充满生气的讲述,看着他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被瞬间填满。
她知道,她的“小侦察兵”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天的“敌后渗透”任务,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并且已经开始绘制属于他自己的、丰富多彩的“新地图”。家的航船,已经顺利驶入了新的海域,正迎着风浪,稳健前行。而船上的小水手,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勇敢而智慧的探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