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暝肆沉默了片刻,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紧绷:“为什么?黎黎,你看着我,是我哪里不好?还是肆哥向你表白,太突然,吓到你了?还是你心里有别的人?”他试图从她的躲避里寻找答案,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探究。
“不是的!你很好,真的很好……”蓝黎急切地否认,声音里带着哭腔,可她无法说出那个真正的,那不堪的婚姻,她如何能说出口?如何能摧毁他此刻眼中的星光,如何能面对他知道真相后可能的鄙弃和愤怒?
她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囚笼里,进退维谷。
“那是因为什么?”段暝肆的追问温柔却执着,他不明白,明明能感受到她的心动,为何换来如此决绝的拒绝。
蓝黎抬起头,泪光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想爱却不敢爱的男人,心痛如绞。
最终,她只是绝望地摇了摇头,声音破碎不堪:“别问了......求你......真的对不起……我不能......”
说完最后三个字,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勇气跟力气,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冲出别墅,单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她像一只惊慌逃窜的蝶。
段暝肆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手掌虚握的姿势,手背上那滴冰凉的泪痕如同烙印,他望着手里的戒指,看着她仓皇逃离的方向,眼底的星光一点点碎裂、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茫然与受伤。
他跟她喜欢的女孩表白了。
她婉拒了他。
段溟肆一时有些失神......
蓝黎被吓得落荒而逃,她没有回贺家老宅,而是去了温予棠住的酒店。
——
夜色浓稠如墨,黑色布加迪碾过别墅区寂静的车道,最终无声地滑入车库。
段暝肆甩上车门,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回荡着他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郁结。
他没有开大灯,只借着窗外渗入的惨淡月光,径直走向客厅中央那套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身体沉陷进去,柔软的皮革却未能带来丝毫慰藉。
指尖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咔哒”一声,银质的打火机窜起一簇幽蓝的火苗,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深蹙的眉宇。
烟头被点燃,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试图压下那阵翻涌的烦躁,却徒劳无功。白色的烟圈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眼前昂贵的抽象画,也模糊不了脑海里那双含泪拒绝他的眼。
为什么?
这三个字像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撞击,撞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心动,不是错觉。她看他时眼底偶尔闪过的光彩,她接受他照顾时那细微的羞赧和依赖,甚至她指尖在他掌心那短暂的,轻微的颤抖……一切都不是假的。
可为什么?最后换来的却是那样决绝的,带着泪的拒绝?
“我不能…对不起……”
那破碎的声音,那仓皇逃离的背影,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他信心满满的心脏。他段暝肆的人生里,鲜少有如此挫败和无法掌控的时刻,他习惯了运筹帷幄,哪怕是手术刀在他手里也游刃有余,可偏偏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无法理解的灰。
是他还不够好?还是她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毒蛇的信子,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烦躁感更甚。他烦躁地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将他英俊却阴郁的侧脸笼罩得有些模糊。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烟草细微的燃烧声,和他沉重压抑的呼吸声,昂贵的别墅空旷而冰冷,仿佛能将人所有的情绪都无限放大,再吞噬殆尽。
他就这样独自陷在沙发里,任由困惑,不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受伤,在寂静的深夜里,随着指尖的烟雾,无声地蔓延、发酵。
他的小姑娘今晚拒绝了他。
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放弃她,不想!
他与她已经错过十三年,他再也不想与她错过。
段溟肆不甘心,兴许是自己太过唐突吓到她了。
他拿出电话拨打了段知芮的电话。
“喂,肆哥。”
段溟肆:“帮我,你肆哥表白失败。”
电话那头的段知芮惊呼:“什么,你跟黎黎表白被她拒绝了?戒指没送出去?你五妹我精心为你布置的现场,没感动她?”
段知芮为了帮段溟肆追求黎黎,可是主动揽下布置表白现场的活,结果,她家肆哥表白失败。
啧啧啧!
这么没用的!
“肆哥,别灰心,失败一次不算什么,还有机会,你等着我。”
——
彼时,酒店。
站在温予棠的房门前,蓝黎抬起手,想要敲门,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刚才段暝肆那双从炽热期待骤然跌落到错愕受伤的眼睛,不断地在她眼前闪现,像慢镜头重复播放,每一次重映都让她的心脏痉挛般地抽痛一下。
她最终无力地,几乎是依靠般地,将额头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微弱的叩击声,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一个疲惫灵魂寻求依靠的无声哀求。
门几乎立刻就从里面打开了,温予棠显然还没睡,穿着舒适的睡衣,脸上还贴着面膜,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眼圈通红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撕下面膜。
“黎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温予棠急切地将她拉进房间,温暖的灯光和闺密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来。
就是这一句带着担忧的,最寻常的问候,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蓝黎强撑了一路的堤坝。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持,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土崩瓦解。
蓝黎将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温予棠。
“黎黎,你说什么?段溟肆向你表白,你拒绝了?”
蓝黎难过地点头。
“黎黎,你是不是脑子里装的全是奶茶珍珠啊?这么会疼人、还把你放在心尖上的男人,你居然说拒就拒,我都想把你脑壳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少根‘惜福’的弦!”
蓝黎垂眸,低声道:“我没资格接受他的好。”
“我真服了你,什么没资格,别人找对象跟开盲盒似的,好不容易给你刷到个顶配款,你倒好,直接点‘放弃’,你是不是觉得好男人能像外卖一样随叫随到啊?
——
北城,深夜。
兰亭别苑。
“陆总!查到了!”秦舟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温小姐抵达港城后,入住了半岛酒店。但我们的人重点追踪了她今天的行程,她……她去了一处私人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