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外门弟子的引路下,陆明驾驭青色莲叶,穿过数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来到了位于丹鼎院势力范围内的青霖药园。
药园坐落在一处山谷盆地之中,尚未靠近,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与草木清气。但此刻,这股本该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协调的紊乱与焦躁。
放眼望去,药园被一层淡青色的光幕笼罩,那便是“乙木青灵阵”。只是此刻,光幕不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表面不时泛起杂乱的能量涟漪。光幕内的药田,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灵植,此刻不少都显得有些蔫头耷脑,叶片边缘甚至出现了些许枯黄迹象。
药园入口处,一名身着丹鼎院执事服饰、脸色略显苍白的中年人正焦急地踱步,其衣袖处有被能量灼烧的痕迹,显然便是那位尝试修复阵法反受其伤的刘师叔。旁边还站着几名丹鼎院弟子,皆是面带忧色。
见到陆明到来,那刘执事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虽然陆明修为比他低,但阵法院核心弟子的身份,以及此刻有求于人,让他态度十分客气:“这位便是陆师弟吧?有劳师弟亲自前来,实在是这阵法古怪,刘某无能,惭愧惭愧。”
“刘师兄不必多礼,同门相助,分内之事。”陆明还了一礼,目光便投向那不稳的阵法光幕,“具体情况如何?还请师兄详细告知。”
刘执事连忙道:“这乙木青灵阵平日里运转良好,负责聚拢木属性灵气,滋养园内灵药,同时兼具一定的防护与预警功能。但就在三日前,阵法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波动,聚灵效果大减,内部灵气变得狂暴,甚至开始反过来抽取灵药本身的生机!我检查了阵眼和几个主要节点,并未发现外力破坏的痕迹,尝试调整能量回路,却引来了阵法反噬……”
陆明一边听,一边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接触那淡青色光幕。甫一接触,便感到一股混乱、躁动的木属性灵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根须缠绕般的滞涩感。
“并非单纯的能量紊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塞’了阵法的正常流转,导致了能量淤积和逆流。”陆明心中初步判断。这与他在幻波池感受过的纯粹混乱不同,更像是一个运转良好的系统内部出现了“血栓”。
“我需要进入阵内查看。”陆明对刘执事道。
“这……阵法如今极不稳定,贸然进入恐有危险。”刘执事有些犹豫。
“无妨,我自有分寸。”陆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走到光幕前,并未强行破开,而是伸出右手,掌心混沌星力流转,轻轻按在光幕之上。他没有试图压制或疏导那混乱的能量,而是将神识融入星力,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仔细感知着光幕能量流转的细微节奏与那“堵塞”之处的确切位置。
几个呼吸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指尖星力微吐,在光幕上某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地方轻轻一划。
“嗡……”
光幕发出一声低鸣,那处的能量结构被他以巧劲暂时“解开”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并未引发更大的动荡。
“我进去后,维持此口,勿让其他人靠近。”陆明吩咐一句,便一步踏入阵中。
一入阵内,那股灵气紊乱的感觉更为明显。空气中弥漫着狂躁的木灵之气,脚下的灵土都显得有些干涩。不少珍稀灵药,如叶片呈现星点的“星辰草”,花瓣如玉的“寒玉芝”,此刻都灵光黯淡。
陆明没有耽搁,径直朝着感知中能量淤积最严重、也是整个阵法“滞涩感”的核心源头走去——位于药园中心偏东位置的阵眼所在。
那是一座由青玉垒砌的八角石台,石台上刻满了乙木青灵阵的核心符文。此刻,符文光芒紊乱,石台周围的灵气如同陷入泥沼,流动极其缓慢。而在石台底部与灵脉连接的关键节点处,陆明敏锐地察觉到,那里的土灵气异常活跃、板结,甚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自然土灵的“惰性”与“吞噬”特性。
“是‘蚀灵壤’?”陆明蹲下身,捻起一点石台基座旁的泥土,神识仔细探查后,得出了结论。
蚀灵壤,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种邪道修士有时会培育的异土,能缓慢侵蚀、同化灵气,尤其对依托地脉的阵法有极强的破坏性。虽然量极少,且被刻意掩饰了气息,但正是这点不起眼的蚀灵壤,堵塞了乙木青灵阵与地脉灵气的交汇节点,如同卡住齿轮的沙子,导致整个阵法能量循环出了大问题!
“并非阵法本身故障,而是人为破坏?”陆明眼神一凝。是谁?为何要针对一个丹鼎院的药园?
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修复阵法。
若按常规方法,需要先彻底清除蚀灵壤,再修复被侵蚀的节点,耗时颇长,且期间阵法无法运转,对灵药损害更大。
陆明脑海中飞速闪过《小周天星辰禁制》中关于能量疏导、空间隔断的理论,以及他自行推演星纹变种时对能量“引”、“导”的理解。
一个大胆的方案瞬间成形。
他不再试图去清理那点蚀灵壤,而是决定以其为“锚点”,重新构筑一个微型的、临时的能量流转通道,绕过被堵塞的主要节点,先恢复阵法的基本运转!
他取出几面备用的普通阵旗和一些基础材料,双手疾点,混沌星力精准勾勒。
他没有布置复杂的阵法,而是以那点蚀灵壤为核心,在其周围快速布下了一个极其精简的、由七个微型星纹构成的“引流环”。这七个星纹,正是他推演出的,侧重于“引”和“导”的变种应用。
同时,他引动《混沌星衍诀》,一丝精纯的混沌星力如同桥梁,连接“引流环”与乙木青灵阵未被影响的边缘回路。
“转!”
他低喝一声,激活“引流环”。
霎时间,那点蚀灵壤仿佛被孤立了出来,其侵蚀、阻滞的效果被“引流环”巧妙地引导、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而原本淤积在阵眼处的庞大木灵气,仿佛找到了新的泄洪通道,沿着陆明构筑的临时星力桥梁与“引流环”的疏导,轰然冲入正常的阵法回路之中!
嗡——!
整个乙木青灵阵猛地一震!那明灭不定的淡青色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光芒变得均匀而柔和。园内狂躁的灵气迅速平复,重新变得生机盎然。那些蔫头耷脑的灵药,也仿佛久旱逢甘霖,叶片微微舒展,重新焕发出灵光。
阵法,恢复了基本运转!
虽然那“引流环”只是权宜之计,无法长久,且需要他持续以混沌星力维持通道,但至少保住了园内灵药,为丹鼎院弟子后续彻底清理蚀灵壤、修复节点赢得了宝贵时间。
阵外的刘执事和众弟子看到阵法光幕迅速稳定下来,园内灵气恢复平和,皆是又惊又喜。
“成功了!陆师叔成功了!”引陆明前来的那名外门弟子激动地喊道。
刘执事更是长舒一口气,看向阵内陆明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佩。他尝试多次都无功而返甚至受伤的难题,这位陆师弟竟在如此短时间内找到症结并巧妙解决!此等阵法造诣,果然名不虚传!
陆明维持着星力输出,脸色平静。他感受着阵法能量在临时通道中顺畅流转,心中对《小周天星辰禁制》中“疏导”与“隔断”的理念,有了更深一层的实践体会。
“看来,理论知识还需多结合实际问题……”他心中默念,目光再次扫过那点不起眼的蚀灵壤,眼神微冷。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