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金陵市的一道城市伤疤。
几十年的工业发展，让这条曾经清澈的河流，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黑龙江”。河水常年呈现出墨汁般的颜色，散发着刺鼻的化学品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一到夏天，蚊蝇滋生，方圆几里都无人愿意靠近。
然而，今天，这条被遗忘的河流，却成了全城，乃至全国的焦点。
奇点环保的发布会，就在河边的一块空地上举行。
现场没有搭建华丽的舞台，没有邀请明星站台，只有一个简单的发言台，以及背后巨大的LEd屏幕。屏幕上，正实时直播着来自多家主流媒体无人机的航拍画面——那条蜿蜒的、如同大地裂痕般的黑色河流，触目惊心。
河岸两边，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市民。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几十年来深受黑龙江污染的毒害，脸上带着麻木、怀疑，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希冀。
媒体区的长枪短炮，更是严阵以待。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家高调宣布要治理黑龙江的手机公司，究竟是会创造神话，还是会沦为笑话。
在人群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擎天副总裁刘峰，正戴着墨镜和帽子，混在人群中，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今天，是特地来看奇点科技如何出丑的。
上午十点，梁耀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走上了发言台。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冗长的演讲，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
“大家好，我是梁耀。我知道，今天在场的大多数人，以及正在看直播的朋友们，心里都有一个疑问：奇点科技，一家做手机的公司，凭什么，敢夸下海口，说要治理好这条连神仙都束手无策的黑龙江？”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怀疑的、好奇的、麻木的眼神，尽收眼底。
“所以，今天，我不准备用ppt，也不准备讲任何深奥的科学理论。我只想做一件事。”
他转身，指向身后那条黑色的河流。
“用事实，来回答所有的疑问。”
说完，他走下发言台，在万众瞩目之下，亲自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个装满了翠绿色液体的玻璃罐。
那就是第一批被量产出来的“净化者一号”。
现场的摄像机，立刻给了那个玻璃罐一个大大的特写。阳光下，那翠绿色的液体，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与背后那条死寂的黑色河流，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故弄玄虚。”人群中的刘峰，不屑地撇了撇嘴。
梁耀没有理会现场的窃窃私语，他抱着玻璃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河边搭建的一个简易栈桥上。
栈桥的尽头，距离那散发着恶臭的河水，只有一步之遥。
梁耀拧开盖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罐中那翠绿色的液体，缓缓地、全部倾倒进了黑色的河水里。
“哗啦……”
绿色的液体，融入黑色的河流，没有激起任何壮观的景象，只是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仿佛一滴墨水，滴进了墨池。
现场，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就这？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呢？”
“搞了半天，就往河里倒了瓶‘颜料’？这是在净化，还是在二次污染啊？”
“散了散了，果然是场闹剧！浪费我一上午时间！”
网络直播的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笑哭】年度最佳行为艺术！”
“擎天刘总说得对，作秀变成作死了！”
“十个亿，就买了瓶绿油漆？奇点科技的老板，怕不是个傻子吧？”
就连那些对奇点科技抱有一丝幻想的媒体记者，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人群中的刘峰，嘴角的冷笑，终于变成了放肆的大笑。他拿出手机，准备给自己的公关团队发信息，让他们立刻将“奇点科技发布会成史上最大笑话”这个标题，推上全网热搜。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发布会已经以闹剧收场的时候，站在栈桥上的梁耀，却异常的平静。
他看着河面，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大家别急。”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全场，“让我们的‘净化者’们，先吃点‘开胃菜’。”
他的话，让正准备离场的人们，脚步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岸边，手持着专业水质监测仪的乔紫莺，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
“有效了！你们看！水里的氨氮和总磷指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她的声音，通过现场的音响，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片刚刚被倾倒了绿色液体的河面。
起初，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渐渐的，一些眼尖的人，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看……那块水面的颜色……是不是变淡了一点？”
“好像是……没有刚才那么黑了！”
“天哪！你们快看天上无人机的航拍画面！”
现场的大屏幕上，无人机从百米高空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以梁耀倾倒液体的位置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颜色稍浅的区域，正在缓缓地、但却坚定不移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就像是在一幅巨大的黑色画布上，有人用一块神奇的橡皮擦，正在一点一点地，擦去那顽固的黑色！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刚才还在嘲笑的人，此刻都闭上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河面和大屏幕，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人群中的刘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一定是幻觉！是他们搞的什么视觉特效！”他在心中疯狂地咆哮着。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容置疑。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被净化的区域，越来越大。从最初的一个点，变成了一个圆，然后变成了一大片……
而且，最神奇的是，那股常年笼罩在河岸边的恶臭，似乎……也变淡了一些。
“这……这是真的？”一个住在附近几十年的老大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好像闻到……水草的味道了……”
他的话，像是一颗投入人群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都开始用力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真的！
那股令人作呕的化学品气味，真的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了的、属于河流本身的、略带湿润的泥土和水草的气息！
这一刻，现场彻底沸腾了！
“天哪！神迹！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奇点科技牛逼！他们真的做到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黑龙江……真的有救了？”
欢呼声、惊叹声，甚至喜极而泣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河岸。
网络直播间里，刚才还在满屏嘲讽的弹幕，瞬间被“卧槽”、“牛逼”、“见证历史”所淹没。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很快就突破了千万人次大关！
站在人群中的刘峰，脸色已经由僵硬，变成了煞白。他呆呆地看着那片正在由黑变“灰”的河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手段，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在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面前，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知道，他，以及他背后的擎天帝国，这一次，恐怕是踢到了一块，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撼动的……铁板。
不，那不是铁板。
那是一股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他，愚蠢地，选择了与这股力量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