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田见他似乎没想起来,更急了,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扑到车窗边:
“王哥!求求您了!救救马帅他们吧!他们……他们现在倒在里面了!那家伙……那家伙太强了!结界快撑不住了!”
他指向那扭曲空气屏障的后方,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罗田!你胡闹什么!”之前那名治安官立刻冲过来拉住他,厉声呵斥,“你没看到两位调查员有重要任务在身吗?!局里的增援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添乱!”
“增援?!刚志成!等到局里的增援赶到,马帅他们几个早就死透了!”
罗田猛地甩开刚志成的手,双眼赤红,指着结界内隐约可见的混乱景象和几具倒伏的身影,目眦欲裂,嘶吼道。
“你看看那些躺着的兄弟!你能看着地上那些袍泽兄弟就这么白白送死,我他妈的做不到!王哥!只有您能救他们了!求您了!”
“马帅……他到底怎么了?!”王海鸣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那个几天前还和他一起在街区巡逻、笑容腼腆、管他叫“王哥”的年轻人……他映像很清楚。
罗田的哭喊像刀子一样扎进王海鸣的耳朵,“马帅他们倒在里面了!”那个腼腆喊他“王哥”的年轻人倒下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王海鸣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就要推开车门,手指已经扣在了门把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他的小臂上,力道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是唐墨渊。
“你要违背任务命令吗?”唐墨渊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刺破了车内紧张的气氛。
他深邃的墨瞳盯着王海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对规则绝对的遵循。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后座云慧玲的怒意都仿佛被这冰冷的质问冻住了一瞬,欧阳婉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流转,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海鸣的动作顿住了,他沉默了一两秒,那短暂的停顿里,车厢里只能听到罗田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窗外远处结界能量波动的嗡鸣。
他转过头,面具下的眼睛直视着唐墨渊,声音比刚才沉静了许多,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老大,这不算是违背命令的核心。任务要求是禁止我们在护卫期间‘接取’其他任务。我这算什么接任务?不过是‘顺手’帮个忙,解决眼前这个碍事的障碍,好让我们能继续护送任务。”
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像是在说服唐墨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发力,挣脱了唐墨渊的钳制!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利落地推开了沉重的车门。
站在车旁,他微微侧身,对着车内唐墨渊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任性的执拗,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真诚:
“抱歉老大,虽然里面大多治安官可能只和我喝过一次酒、巡过一次街,但他们是我朋友。如果今天倒在里面的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他嘴角扯出一个习惯性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虽然被面具遮住看不到,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而且,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这样,总不算违背规定了吧?一个护卫离队处理点‘小麻烦’,她们的安全不是还有老大你吗?老大出马,一个顶俩。”
王海鸣还不忘拍一下唐墨渊的马屁。
说完,王海鸣不再犹豫,将刚才摘下的乌纱斗笠稳稳扣回头顶,阴影重新笼罩了他的面容。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岌岌可危、如同巨兽喘息般起伏的能量结界走去,背影挺拔而决绝,像一柄离鞘的利剑。
“罗田!”他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带路!”
“哦!是!王哥!”罗田如梦初醒,巨大的惊喜和希望瞬间点燃了他灰败的脸,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却无比迅速地跟上了王海鸣的步伐。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扭曲的光幕,身影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微微变形,最终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倏然消失在结界之后,只留下空气里一丝细微的能量涟漪。
直到王海鸣的身影彻底被结界吞没,唐墨渊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片依旧在震颤的光幕,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那声轻响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是无奈,是了然,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份莽撞义气的……认同?
他推开车门,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径直走向越野车宽大的后备箱。
“你,过来。”唐墨渊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冰碴,精准地砸在刚志成身上。
刚志成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小跑上前,挺直腰板,声音带着敬畏:“调查员阁下,有什么吩咐吗?”
唐墨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径直走向越野车后备箱。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上划过,“咔哒”一声轻响,后备箱应声弹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欧阳婉宁她们的行李和唐墨渊的装备,他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深灰色的狭长金属匣,他将其抽出,匣身线条冷硬,触手冰凉沉重。
“保护好她们。”唐墨渊单手提着长匣,转向刚志成,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千钧,“否则……”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那双深邃的墨瞳微微眯起,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刚志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并拢脚跟,行了一个标准的治安官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紧绷变形:“是!誓死保护!阁下放心!”
唐墨渊不再看他,提着长匣走向后座车窗。
他微微躬身,动作带着些许优雅与疏离,声音低沉而清晰:
“抱歉,欧阳小姐,云女士。那小子一个人进去,我实在放不下心。所以,请允许我前往跟随。最多十分钟,必定返回。”
云慧玲隔着车窗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冷冽如冰山的调查员,他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显然涌动着对同伴的深切担忧。
她瞥了一眼身旁紧盯着结界方向、眼中带着好奇与担忧的欧阳婉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意味:“难道我们还能拦得住你不成?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唐墨渊直起身,微微颔首:“感谢理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气势骤然一变!不再是那个闭目养神的淡漠乘客,而像一柄尘封的古剑骤然出鞘!
只见他左手将长匣竖立,猛地向地面一拍!
“铿——!”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金属震鸣响起!长匣表面瞬间亮起数道玄奥繁复的青色纹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急速蔓延、交织!紧接着,匣体发出细微的机括运转声,精准地向两侧分开,露出内里一泓清冷如月华、流线型完美、通体呈现银白色的锋芒——正是那把地阶法器“闪云”!
唐墨渊右手闪电般探入匣中,稳稳握住“闪云”的枪身。
枪入手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与枪融为一体,一股锐利无匹、撕裂长风的气息骤然爆发!
他脚下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直径约半米的青色圆形阵法,阵纹流转,散发出柔和却强劲的风系能量波动。
【踏风】!
“呼——!”
平地骤然卷起一道狂猛的气流!唐墨渊的白色风衣在风中猎猎狂舞,如同展开的鹰翼。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青色流光,速度快到极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跨越了与结界之间的距离,如同归鞘的利刃,毫无阻碍地冲入了那层扭曲波动的能量屏障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拍匣、亮纹、取枪、发动【踏风】到冲入结界,不过瞬息之间!原地只留下尚未平息的劲风,以及那一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的枪匣震鸣。
车上的云慧玲看着那消散的青光和瞬间平静下来的结界入口处,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