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落针可闻。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划出明暗相交的界限。
顾承宇身体后靠，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林薇。他眼底的轻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欣赏和更强烈占有欲的复杂光芒。
他忽然笑了，不同于之前的嘲讽，这次的笑里带着几分真实的兴味。“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林薇，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他不再称呼她为“林总”，而是直接叫了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试图拉近关系的熟稔，却又难掩其中的掌控欲。
林薇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冰冷：“所以，顾总承认这份意向书，并非出于单纯的‘合作’目的？”
顾承宇摊了摊手，姿态优雅，仿佛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商场上，从来没有单纯的合作。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已。林氏需要渡过难关，顾氏看中林氏的潜力和某些……优质资产。这是双赢。”
“双赢？”林薇重复着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清晰的讽刺，“以失去自主权为代价的赢？顾总对‘赢’的定义，未免太过狭隘。”
她将意向书推回到桌子中央，动作决绝：“林氏或许会面临困难，但绝不会靠出卖根基来换取苟延残喘。这样的‘双赢’，林氏无法接受。”
顾承宇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逞强或动摇。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冰冷的坚定。
他微微蹙眉。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他以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抛出橄榄枝，她会感激涕零，至少会犹豫挣扎。他享受那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尤其是掌控她的感觉。
可她竟然如此干脆地拒绝了？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林薇，”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商场不是过家家，你现在逞强，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林氏彻底破产。到那时，你父亲的心血，将一文不值。”
他在试图攻破她的心理防线，用她最在意的东西来施加压力。
林薇的心脏因“父亲的心血”几个字而微微抽搐，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正因为我父亲的心血弥足珍贵，我才更不能让它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就算林氏最终真的倒下，也是站着死，而不是跪着生。”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承宇，虽然身高不及，气势却丝毫不弱。“顾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林氏的路，该怎么走，由我自己决定。”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承宇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他从未被人如此直接、甚至堪称羞辱地拒绝过，尤其对方还是他曾经认为可以轻易拿捏的女人。
一种混杂着恼怒、挫败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两人隔着办公桌对峙着，空气凝固，仿佛随时会迸出火花。
“林薇，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寒意。
林薇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顾总，请吧。”
顾承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薇紧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稳住。手心，早已是一片冰凉的汗湿。
拒绝顾承宇，意味着拒绝了最快、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前面的路，必将更加艰难。
但她不后悔。正如她所说，有些底线，绝不能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