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希望小学，远处的山林在朦胧中若隐若现，鸟雀的啁啾声穿过雾霭，落在宿舍的窗台上。苏念睁开眼时，窗外天刚蒙蒙亮，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陆星衍发来的消息：“早，赵阳已经把树苗运到村口了，咱们带着孩子们吃完早饭就出发。”
她笑着回复“好”，翻身下床时，瞥见桌角放着的星空投影仪——昨晚孩子们围着天花板上的繁星欢呼时，小远拉着她的衣角说“以后要和星星一起长大”，那稚嫩的声音，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食堂里飘着小米粥的香气，孩子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小航举着半个馒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苏老师，咱们今天种的树，真的能和我们一起长高吗？”
“当然啦，”苏念端着粥走过去，帮他擦了擦嘴角的馒头屑，“你给小树浇水、晒太阳，它就会跟着你一起长，等你长成大孩子，它也会变成大树啦。”
陆星衍提着一捆写有孩子们名字的木牌走进来，木牌上用红漆画着小小的星星，和“流动星空学校”的标志一模一样。“吃完早饭，咱们分个工，”他把木牌放在桌上，“男生帮着抬树苗，女生负责带愿望卡和小铲子，我和苏老师跟着大家，教你们怎么种树。”
孩子们欢呼着加快了吃饭速度，小远三口两口喝完粥，拉着朵朵的手往门口跑：“快，咱们去村口接树苗！”
村口的空地上，赵阳正指挥着村民把一捆捆树苗从车上卸下来——有桃树、梨树，还有几棵松柏，都是赵阳特意挑选的、适合在山里生长的品种。树苗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枝条上冒出嫩嫩的芽苞，像攒着一身的春天。
“这些树苗都是附近苗圃捐的，”赵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村民们听说咱们要带孩子种树，都主动来帮忙，等会儿会有人带咱们去后山的空地，那里土壤肥，好种树。”
陆星衍点点头，转身给孩子们分配任务：“小航、乐乐你们几个力气大的，抬松柏树苗，根须粗，要小心点；小远、朵朵带好愿望卡，等会儿埋在树下。”
苏念则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套，分给每个孩子：“种树的时候要戴手套，别被树枝划伤手，有不懂的就问我和陆老师。”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后山出发，孩子们扛着小铲子、提着愿望卡，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撒在山野间的碎玉。陆星衍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扛着一棵桃树苗，黑色的运动服被风吹得轻轻鼓起来；苏念落在后面，时不时帮小一点的孩子提铲子，提醒他们别踩路边的野草。
后山的空地背靠山林，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坡地，阳光穿过树梢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村民们已经提前挖好了树坑，一个个圆坑整齐排列着，像等着装下孩子们的心愿。
“种树要先把树苗放进坑里，扶直了，再填土，”陆星衍站在一个树坑旁，演示着动作，“填土的时候要轻轻踩实，不然树苗会歪，浇完水之后，再把写有名字的木牌插在旁边，这样就不会认错啦。”
孩子们学得有模有样。小航抱着松柏树苗，小心翼翼地放进树坑，乐乐在旁边扶着，两人一起喊着“一二三”，把土填进坑里；朵朵则蹲在树坑边，把写着“希望雪人永远不化”的愿望卡轻轻放在坑底，再盖上一层薄土；小远拿着小铲子，踮着脚给刚种好的桃树浇水，水珠落在泥土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苏念负责帮孩子们扶木牌。她拿着锤子，轻轻把写有小远名字的木牌插进土里，木牌上的星星在阳光下闪着光：“小远，你的愿望是想让桃树结满果子吗？”
小远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的愿望是，等桃树长高了，咱们‘流动星空’的大家还能一起来这里，在树下看书、讲故事。”
苏念的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会的，一定会的。”
陆星衍刚好走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眼底泛起温柔的光。他递给苏念一瓶水：“歇会儿吧，看你忙得满头汗。”
苏念接过水，喝了一口，忽然注意到他手上沾了不少泥土，连指甲缝里都是：“你也歇会儿，别总忙着帮孩子们，自己也注意点。”
“没事，”陆星衍笑着蹲下来，帮旁边的乐乐踩实泥土，“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样子，就觉得浑身是劲。你看朵朵，把愿望卡埋得那么深，生怕被风吹走。”
苏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朵朵正趴在地上，用小铲子把土拍得平平整整，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阳光落在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原本空荡荡的坡地上，种满了一排排树苗，写有孩子们名字的木牌整齐地插在树下，像一片小小的星空。孩子们累得坐在地上，后背沾着泥土，脸上却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咱们来合张影吧！”赵阳举着相机走过来，笑着说，“把这片‘心愿林’和大家都拍进去，以后回来看看，就能想起今天种树的样子。”
孩子们欢呼着站起来，围着自己种的树排好队。苏念和陆星衍站在中间，孩子们有的抱着树苗，有的举着小铲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赵阳按下快门，把这一幕定格——阳光、树苗、木牌，还有一张张带着泥土气息的笑脸，构成了最温暖的画面。
中午在村里的食堂吃饭，村民们特意做了红薯饭和炒野菜，还给孩子们煮了鸡蛋。小航啃着鸡蛋，凑到陆星衍身边：“陆老师，等咱们的树长高了，是不是就能在树下乘凉、看星星了？”
“当然可以，”陆星衍点点头，“等夏天来了，咱们带着绘本和星空投影仪来这里，在树下给大家讲星座的故事，好不好？”
“好耶！”孩子们欢呼起来，连旁边的村民都笑着说：“你们这些城里来的老师，真是把孩子们放在心坎里了。”
下午回去的路上，孩子们都累坏了，有的趴在家长的背上睡着了，有的牵着小伙伴的手，慢悠悠地走着。苏念和陆星衍并肩走在后面，看着夕阳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
“没想到一天就种完了这么多树，”苏念轻声说，“以后再来这里，就能看到一片树林了。”
“嗯，就像咱们的‘流动星空’，”陆星衍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认真的光，“一开始只是一个想法，慢慢的，加入的人多了，做的事多了，就变成了一片能照亮别人的星空。”
苏念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夕阳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轮廓染成了橘红色，额头上的汗滴顺着脸颊滑落，像一颗小小的珍珠。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在大巴车上给孩子们讲星空的样子，那时的他，眼里也装着这样的光。
“陆星衍，”她轻声开口，“谢谢你。”
陆星衍愣了一下，笑着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走进‘流动星空’，”苏念的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让我看到，原来付出和陪伴，能带来这么多温暖。”
陆星衍的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发丝，指尖带着点泥土的温度：“该说谢谢的是我，遇见你之后，‘流动星空’才更完整。”
两人站在夕阳下，身后是孩子们的脚步声，身前是漫山的绿意，风从山林里吹过来，带着树苗的清香，把彼此的心跳声，都吹得格外清晰。
回到学校时，天已经快黑了。张阿姨给孩子们准备了温牛奶，喝完牛奶，孩子们就各自回宿舍休息了。苏念和陆星衍坐在操场旁的槐树下，看着远处的山林渐渐被夜色笼罩。
“对了，”陆星衍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央视纪录片团队明天就到了，这是他们的拍摄计划，早上拍孩子们在绘本馆读书，下午拍咱们之前种的‘心愿林’，晚上想拍孩子们看星空投影仪的画面。”
苏念接过纸，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了看：“没问题，咱们明天提前把绘本馆整理一下，再和孩子们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准备。”
“嗯，”陆星衍点点头，忽然站起来，“你等我一下。”
他跑回宿舍，很快提着一个小箱子回来，里面装着星空投影仪和一块白色的幕布。“咱们先试试，”他把幕布挂在槐树上，插上投影仪的电源，瞬间，漫天繁星投射在幕布上，和远处的夜空交相辉映。
“哇，好美啊。”苏念忍不住惊叹出声。幕布上的银河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猎户座的腰带三星闪闪发亮，和陆星衍之前在星空课上讲过的一模一样。
陆星衍在她身边坐下，两人并肩看着幕布上的星空，沉默不语，却觉得心里格外安静。风从槐树叶间吹过，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什么。
“苏念，”陆星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我有个愿望，想告诉你。”
苏念转头看向他，幕布上的星光落在他的眼里，像盛着一片小小的银河。“什么愿望？”她轻声问。
“我希望，‘流动星空’能一直走下去，”陆星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希望能和你一起，带孩子们去看真正的银河，去更多的地方，种更多的树，建更多的绘本馆。我希望，咱们的约定，能像这些树苗一样，慢慢长大，永远不褪色。”
苏念的心跳猛地加速，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看着陆星衍眼底的星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是。我愿意和你一起，把‘流动星空’的光，撒到每一个角落，把咱们的约定，守到永远。”
幕布上的星空还在闪烁，槐树下的两人并肩坐着，影子在地上紧紧靠在一起。远处的“心愿林”在夜色中安静地生长，希望信箱里的秘密也在悄悄酝酿，而他们的约定，像一颗最亮的星星，挂在“流动星空”的天幕上，永远温暖，永远明亮。
夜深了，陆星衍关掉投影仪，和苏念一起收拾好东西。两人并肩走回宿舍，脚步很慢，像是在珍惜这难得的安静时光。月光洒在校园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漫长而温暖，带着山野的清香和星光的承诺，一直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