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清晨，阳光透过槐树的枝桠，在雪地上洒下一片细碎的金芒。苏念推开宿舍门，檐角的冰棱正滴滴答答地融化，和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清脆。
她裹紧羽绒服，指尖还残留着昨晚那杯热牛奶的温度——堆完雪人后，陆星衍果然从食堂端来了两杯热牛奶。杯壁上的水汽氤氲，在他们相视而笑时，悄悄模糊了窗外雪人的身影。
“苏老师早！”小远举着一本卷了边的绘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小脸冻得通红，“陆老师说今天要教我们认星座！还要把昨天拍的雪人照片洗出来贴在绘本馆呢！”
苏念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围巾：“那昨天借的《小星星的旅行》带回来了吗？”
“哎呀！”小远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教室跑，“我忘在书包里啦！”
望着他踩着一地残雪跑远的背影，苏念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操场角落的雪人身上。红围巾还在风中轻扬，只是雪人脸颊上画的小太阳和“11号”已经有些模糊了，像是蒙了层薄雾。正出神间，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陆星衍提着两个保温袋走过来，运动鞋在湿润的水泥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早。”他把其中一个保温袋递过来，眼角带着笑意，“张阿姨煮的红糖姜茶，听说你爱喝，特意多放了姜。”
保温袋入手温热，揭开时一股辛辣的甜香扑面而来。苏念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晨间的微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上次暴雨抢修山路，你冻得手抖，喝了两碗才缓过来。”陆星衍靠在槐树干上，目光望向远处的雪人，“就记下了。”
苏念的耳尖悄悄发热，低头搅动着杯中的姜块，没留意他的视线正落在她发间细碎的雪沫上——那模样，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对了，”陆星衍忽然打破沉默，“央视纪录片团队下周要来补拍孩子们读书的镜头。咱们的星光绘本馆，是不是该整理一下？有些绘本都翻卷边了。”
苏念立即点头：“今天正好没课，叫上几个大孩子一起帮忙吧？顺便把基金会上个月寄来的新书上架。”
“想到一块儿去了。”陆星衍笑道，“已经让赵阳送库房钥匙过来了，还带了胶带和书签，可以把破损的绘本修补好。”
这时晨读结束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过来。小航抱着篮球仰头问：“陆老师，整理完绘本馆能打雪仗吗？昨天还没玩够呢！”
“先把正事做好，”陆星衍揉揉他的头发，“等修补好图书，下午痛痛快快玩一场，怎么样？”
“好耶！”孩子们的欢呼声惊起了树梢的麻雀。
库房在教学楼西侧，推开门时，混合着纸张与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印着“希望教育基金”的纸箱堆在角落，旁边散落着旧报纸和胶带。
“我们分个工吧。”苏念挽起袖子，“我和女孩子拆箱分类，你带男孩子修补绘本。我还买了些星星书签，孩子们准喜欢。”
陆星衍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清单：“我把书分成了故事、科普、漫画三类，直接放进对应的篮子就行。”
孩子们干得热火朝天。小远和朵朵小心翼翼地拆开纸箱，露出崭新的《海底的秘密》《昆虫记》，还有封面印着星空的科普书。“苏老师你看！”朵朵举着一本《星空图鉴》跑过来，猎户座的图案正是陆星衍在课上讲过的。
苏念轻抚光滑的书页：“这本正好放在星空角，下次讲课就能对照着看了。”
另一边，陆星衍正带着小航修补《小熊的冬天》。他先用手掌抚平卷曲的书页，再剪下一小段胶带仔细粘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梦。小航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问：“陆老师，这样贴就不会再坏了吧？”
“对，注意别遮住字，这样大家看得清楚。”
阳光透过小窗照进来，在散落的图书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苏念整理到一半，忽然在《小王子》里发现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希望这本书能找到喜欢它的小朋友，和我一起听星星说话。”
她把纸条递给陆星衍。他读着读着，眼底泛起温柔的光：“夹在留言册里吧，让更多孩子知道，有很多人在关心他们。”
苏念取出蓝色封面的留言册——那是她特意准备的，封面画着流动的星空。她把纸条夹进去，在旁边添上一行字：“每一本图书，都是一颗传递温暖的星星。”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库房里的纸箱都空了，修补好的绘本整齐地堆在一旁。小远鼻尖沾着灰尘，却兴致勃勃地抱着绘本往绘本馆跑：“我要第一个放书！”
推开星光绘本馆的门，阳光正洒满每个角落。陆星衍站在梯子上往书架顶层放书，苏念在下面递书，不时提醒：“左边一点，别碰到旁边的绘本。”孩子们穿梭在书架间，星星书签从书页间探出头来，像撒了一地星光。
“苏老师你看！”小远举着《雪人》绘本跑过来，“这个雪人也戴红围巾！”
苏念笑着和他一起翻看：“是啊，咱们堆的雪人也会留在大家的回忆里。”
陆星衍悄悄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画面里，苏念的侧脸镀着柔光，小远靠在她身边笑得灿烂，书架上的星星书签闪闪发光。
“完工了。”陆星衍拍拍手上的灰，“去食堂吃饭，下午玩雪。”
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去。落在后面的两人看着焕然一新的绘本馆——图书整齐排列，留言册摆在显眼处，斑驳的光影投在地上，温暖得让人心安。
“没想到一上午就搞定了。”苏念舒了口气。
“多亏了你买的星星书签。”陆星衍看着她。苏念脸颊发烫，注意到他袖口沾了胶带，伸手轻轻拂了拂：“回去用温水就能洗掉。”
她的指尖掠过他的袖口，带着微凉的温度。陆星衍顿了顿，转头看她时，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雪水。他们离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她发间的清香混着姜茶的暖意，他衣领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食堂里，张阿姨准备了热气腾腾的红薯粥。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着绘本馆，小远说要当图书管理员，朵朵要把自己的绘本都捐出来。赵阳端着粥碗走过来：“刚才路过绘本馆，比镇上的图书馆还温馨！”
“主要是孩子们喜欢。”苏念笑道。
“正好有个好消息。”赵阳掏出一张纸，“基金会批准了长期图书角的申请！以后会定期寄书来，还要在其他学校也建图书角。咱们的流动星空，越来越有影响力了。”
陆星衍仔细看着批文，眼含欣喜：“这样更多孩子能读到好书了。”
“央视团队也说下次要重点拍绘本馆，说这才是公益最本真的样子。”
午后的阳光更暖了，操场上的雪化了大半。陆星衍带着孩子们找到还有积雪的地方打雪仗。他故意捏小小的雪球，引得孩子们追着他跑。苏举着相机记录下一幕幕欢乐——小航的雪球砸中自己脚面，朵朵把雪塞进小远衣领，笑声在校园里回荡。
“小心！”陆星衍拉了她一把，雪球擦肩而过。他递来一个小雪球：“来，反击他们。”
苏念笑着把雪球扔向小远，不料小家伙抓起雪追过来。陆星衍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被雪球砸中后背。雪水渗进羽绒服，他却笑得特别开心。
玩累了，大家坐在草坪上分享姜茶。陆星衍轻声说：“等明年冬天，带孩子们去看真正的星空吧？找个能看见银河的地方。”
苏念转头，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好啊，带上《星空图鉴》，对照着星星讲故事。”
“一言为定。”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到时候堆个更大的雪人，画上完整的星空图案。”
苏念的心轻轻一跳。他指尖的温度像暖阳融雪，慢慢渗进心底。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时，雪人已经融化得只剩一小堆雪，红围巾落在草地上，像未熄的火苗。绘本馆的灯还亮着，图书在余晖中泛着温柔的光。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脚步声在湿润的地面上格外清晰。“今天真充实。”苏念轻声说。
“嗯，”陆星衍点头，“和你一起，每天都很充实。”
苏念停下脚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她忽然想起雪地里的脚印，绘本里的纸条，他眼底的星光。
“陆星衍，”她轻声问，“我们的流动星空，会一直走下去的，对吗？”
他望进她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坚定：“会的。带着孩子们的期待，带着彼此的约定，把知识和温暖像星光一样，撒到每个角落。”
夕阳渐渐沉入山后，绘本馆的灯依旧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星守护着校园。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重叠，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带着融雪的清香和书香的约定，静静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