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霸天站在祭坛残骸之上,双手缓缓抬起,金轮悬浮半空,符文明灭不定。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轮上,嗡鸣声陡然拔高,仿佛金属摩擦耳膜。全场空气扭曲,杀机如针扎皮肤。
苏牧阳不动。
他闭上了眼。
风卷着灰烬掠过耳际,细微的尘粒打在脸上,痒得像蚂蚁爬。可他的心比古井还静。听劲之术,不靠眼看,靠的是感知天地间最微弱的震颤——金轮每一次震颤,都牵动空气流动;每一次旋转加速,都会让地底余热产生波动;而那口精血入轮的瞬间,气血逆行的节奏,在他脑海里划出一道诡异弧线。
“观微知着……逆脉寻隙。”他在心里默念。
这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抉择,但却是最安静的一次。没有鼓声,没有呐喊,只有他自己与敌人心跳之间的博弈。他知道,金霸天体内那股隐藏真气即将爆发,但何时?何位?如何引动?
第三次了。
金霸天又咬破舌尖续力,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染红衣襟。就在那一刹那,苏牧阳猛然察觉:对方右肩胛骨处,肌肉轻微抽搐了一下,几乎不可见,却真实存在。
就像老屋漏雨前房梁的轻颤。
他睁眼,瞳孔骤缩。
就是它!
前世金轮法王败于杨过之手时,曾被玄铁重剑贯穿肩胛,伤及命门经络。此伤虽愈,却成了转世重生后无法抹除的烙印。每当真气逆行冲关,旧伤必先反应——这是功法运转的死穴,是命运刻下的破绽。
“原来如此。”苏牧阳低声自语,“你不是不想逃,是你根本躲不开自己的影子。”
话音未落,金霸天已觉不对。他猛地睁眼,正对上苏牧阳的目光——那不是看敌人的眼神,而是猎人盯着陷阱里挣扎的野兽。
不好!
他强催金轮,旋转速度骤增三成,邪火升腾,整座祭坛开始崩裂。他要自爆金轮,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拉这小子一起下地狱!
可晚了。
苏牧阳脚下一点,身形如电掠出,踏的正是凌波微步最后一式“踏雪无痕”。一步跨出,已入金轮杀伤盲区——那片因高速旋转形成的真空死角。
“九阴·归墟!”他双掌合握剑柄,未拔剑,却引动全身真气灌注剑身。
无形剑压撕裂空间,地面蛛网般龟裂,碎石悬浮半空。玄铁重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鞘竟寸寸崩裂,露出内里暗金光泽的锋刃。
金霸天瞳孔剧震,拼尽全力想收回金轮防御,可苏牧阳的速度太快,快到连思维都跟不上。
剑光起。
纯白如昼,直贯苍穹。
那一剑,不是劈,不是刺,而是“落”——仿佛从天外坠下的星辰,精准砸向金霸天右肩破绽。
“啊——!”金霸天狂吼,右肩爆出血花,整条手臂瞬间瘫软。剑势不止,顺势穿透大椎封穴,直逼心脉。他全身功力如江河倒灌,经脉寸断,一口黑血喷出三丈远。
金轮坠地,咔嚓一声,裂成五瓣,邪火熄灭。
全场死寂。
没人敢动,没人敢喘。
苏牧阳缓缓收剑,剑尖挑起一缕残风,轻轻拂过金轮碎片,最后一丝邪火应风而灭。
他立于祭坛高处,白衣染尘,重剑归鞘,神情肃穆。虽一击定乾坤,却无喜色,目光沉静扫视战场,仍保持高度戒备。
黄蓉站在高台,手中令旗微微一顿,随即果断挥下三响。丐帮锣声响起,三长两短,宣告总攻结束,残敌受降。
神雕长啸一声,盘旋而上,羽翼展开遮天蔽日,锐利眼神扫视四方残敌,随时准备再度出击。
江湖侠客乙跃上断墙残垣,双刀交叉举过头顶,怒吼:“胜了!我们把这孙子干趴下了!”
这一声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热血。四面八方响起欢呼,有人捶地大笑,有人抱头痛哭,有人跪地叩首。一名年轻弟子激动得差点把剑扔了,被旁边同伴一把拽住:“你疯啦?回头还得缴械入库呢!”
“缴个屁!”那人咧嘴一笑,“我这剑可是见证历史的文物级装备,留着回去当传家宝!”
笑声四起。
可就在这片沸腾中,倒在地上的金霸天忽然咧嘴笑了,嘴角淌血,眼神却狞厉如鬼:“你以为……这就完了?我魂不灭,终将归来!”
声音嘶哑,却不带半分恐惧,反倒透着诡异的亢奋。
苏牧阳眉头微皱,脚步未动,右手却悄然按上剑柄。
黄蓉眼神一冷,立即打出新旗语:全军警戒,盾阵前置,弓弩上弦。
神雕双翅一振,俯冲而下,利爪抓起一块巨石,狠狠砸向金霸天身旁欲图靠近的两名黑袍死士。两人当场骨断筋折,惨叫未绝便没了声息。
“困兽之斗。”苏牧阳冷冷道,“可惜,你连兽都不是了。”
金霸天咳出一口黑血,笑得更狠:“正道?呵……你们不过是顺应天命的蝼蚁。真正的强者,从不信什么狗屁天命!”
“那你信什么?”苏牧阳问。
“我信——”金霸天猛地抬头,眼中血光暴涨,“炸了这局棋!”
话音未落,他左手突然抽出一截漆黑短刺,狠狠扎进自己丹田!
众人哗然。
这是要自爆!
苏牧阳反应极快,重剑横扫而出,剑气如墙,将金霸天整个人笼罩其中。同时低喝:“所有人退后十步!”
可那短刺入体刹那,竟无爆炸,只有一缕幽蓝烟雾从伤口渗出,迅速弥漫开来。
“毒?”黄蓉变色,“快屏息!”
江湖侠客乙捂住口鼻怒骂:“这家伙临死还不忘放臭气?真当自己是生化武器啊!”
苏牧阳眯眼盯着那烟雾,忽然嗅到一丝异样——不是毒,是香,一种极淡、极诡的焚香气息。
他心头一凛。
这味儿……曾在聚阴盟祭旗上闻到过。
难道……
没等他细想,金霸天的身体竟开始轻微颤抖,双眼翻白,口中喃喃念起一段晦涩咒语。那幽蓝烟雾随声而动,竟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符印,缓缓飘向北方夜空。
“他在传讯!”黄蓉失声,“快打断他!”
苏牧阳纵身跃下祭坛,重剑脱手掷出,化作一道金虹直取金霸天咽喉——
剑尖距其喉咙仅三寸,忽被一股无形之力挡住,悬停半空,剧烈震颤。
与此同时,北方天际,一道血色流星划破长空,坠入深山。
金霸天仰头狂笑,笑声凄厉如夜枭:“我虽败,但种子已种下!十年之后,江湖再无正邪之分,唯有——新王登基!”
苏牧阳落地,一把抄住回旋的重剑,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向那道消失的血光,又低头看着仍在癫笑的金霸天,终于明白——这场仗,或许只是序幕。
神雕落在他肩头,羽毛微张,警惕地望向北岭方向。
黄蓉快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追那道光?”
苏牧阳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现在不行。他设这个局,就是为了引我们去。”
“那怎么办?任由那东西落地生根?”
“不。”苏牧阳握紧剑柄,指节发白,“我们等。”
等它发芽。
等它露头。
等它自己跳出来,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远处,一名弟子捡起半块破碎的金轮残片,好奇地翻看上面的符文,嘟囔道:“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铜板?”
他不知道,那符文边缘,正缓缓渗出一丝猩红液体,顺着指尖滑落,滴在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