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砸在青砖上,裂成两半,内里铜芯裸露,像是被掐断的喉管。
苏牧阳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知道,那玩意儿背后盯着的人,此刻正屏住呼吸——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卡了顿。
这种延迟,就像打游戏时对面突然掉线三秒。高手对决,一秒都够杀人,三秒?足够埋个雷等他回来踩。
他弯腰,动作不急不缓,像捡起一片落叶。指尖沾了点墨,在铜铃残片内壁划下三道短痕。第一道长,第二道短,第三道带钩——杨过教的“断线回信法”,专给监视者看的黑话:“任务失败,信号中断,请勿再来。”
他把残片轻轻搁回窗台中央,风吹瓦檐,碎铃轻颤,发出沙沙的低响,像是还在工作。其实早废了,但演戏就得演全套,连死机都要假装蓝屏闪烁。
转身回案前,他从抽屉底层摸出一个新木匣。这匣子比之前那个略小一圈,边角打磨得更圆润,看起来就像是随手换了个容器。可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大礼包”。
竹简摊开,字迹工整:
“七日后子时,北岭断崖开启归墟阵眼,九阴真气引动地脉,助我突破第四重。地形图附后,岩窟易守难攻,乃闭关绝佳之地。”
图是手绘的,线条精准,标注清晰,连风向、落石点、水源位置都标了出来。最关键的是,那个岩窟——正是他曾发现聚阴盟布防痕迹的地方。敌人看到这图,只会觉得:这小子果然去过现场,情报真实可信。
他吹干墨迹,盖上匣盖,用火漆封印,摆在桌案正中。这个位置,光线最好,一眼就能看见。不是藏,是晾着,就差贴个标签:“快来偷!”
屋里灯还亮着,但他已经不在原地。
地道入口在床底,一块活动地砖下藏着铁环。他无声滑入,顺着窄梯爬进屋顶夹层。这里视野极佳,正对屋内全景,窥孔藏在一幅旧画轴后,连灰尘都摆得恰到好处。
神雕早已飞上屋脊,双翼微张,像块黑布盖在房顶。它不动,也不叫,只用翅尖轻轻拨动几片瓦,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这是约定的预警信号:有人来了。
子时刚过,檐角绳索垂落,一道黑影猫腰翻入。
来人穿夜行衣,蒙面,动作利落,落地几乎无声。他没四下张望,直奔桌案,目标明确——那个新木匣。
就在他伸手取匣的瞬间,墙角香炉飘出一缕淡粉烟雾,无味无形,转瞬即散。
“影痕散”——小龙女制的追踪秘药,沾上皮肤会留下肉眼难辨的微光印记,三日不褪。哪怕你洗澡搓秃噜皮,只要月光一照,照样闪得跟夜光表似的。
黑衣人毫无察觉,收匣入怀,翻身跃出窗外,绳索一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苏牧阳在夹层里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敲了敲地板三下。这是给神雕的暗号:放它走,别拦。
不能拦。拦了,就等于告诉敌人——我们知道你在偷。
现在要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等外面彻底安静,他才从夹层下来,没点灯,借着月光铺纸研墨。笔尖落下,在地图北岭断崖处画了个完整的圈,圆得像个铜钱。
然后在圆心写下四个字:请君入瓮。
写完,撕去地图一角,投入炉火。纸边卷曲焦黑,字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灰烬升腾。
他对窗畔的神雕低声说:“他们要是不来,说明脑子清醒,那咱们就再加点料;要是来了……”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
“那地方可是我亲手踩过八遍的死地,进去容易,出来?得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神雕没回应,只是羽翼微振,一根尾羽轻轻扫过窗棂,像是在确认风向。
苏牧阳坐回案前,翻开《剑诀杂录》,提笔默写九阴剑诀第四式心法。笔锋沉稳,字迹规整,仿佛刚才那一套连环计只是日常琐事。
他知道,敌人现在一定在开会。
“头儿,他要七天后在北岭开阵眼!”
“确定是真的?”
“他连地形图都准备好了,还特意强调易守难攻,显然是怕我们围剿。”
“那就将计就计,七日后调主力埋伏,等他真气外泄、最虚弱时动手!”
想到这儿,苏牧阳笔下一顿,笑了。
易守难攻?那是对外人说的。
对里面的机关、陷阱、通风口、退路、死角,他比谁都熟。那天勘查时,他还顺手在岩壁刻了记号,就差立个“此地适合团灭”的牌子了。
这哪是闭关地点?分明是屠宰场。
他继续写字,一笔一划,如刻刀凿石。
突然,笔尖一顿。
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他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山道,两点幽蓝火光缓缓移动,像是提灯夜行的旅人。
但苏牧阳知道,那不是灯。
是戴着“玄”字残牌的人,又来了。
而且这次,不止一个。
他没动,也没叫神雕出击。
反而低头,蘸了新墨,继续写。
笔锋如剑,划破纸面。
“第四式·归墟引·变招三:诱势。”
下面一行小字注解:“假招非虚,真意藏于破绽之中。敌见饵而动,则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