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居所区坐落在青云宗最外围的山坳里,与内门的仙气缭绕截然不同。低矮的屋舍依山而建,青石板路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如镜。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铁锈混合的气息——这是外门弟子日夜炼丹锻器留下的印记。
林风快步穿过蜿蜒的小径,青衫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急促的轨迹。路过的外门弟子纷纷避让,惊讶地看着这位内门师兄罕见的造访。
最角落的小院里,陈默正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擦拭佩剑。十年过去,他仍在外门蹉跎,剑身映出的面容已染风霜。见林风突然来访,他慌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与惶恐交织的神色:林师弟?今日怎得空来外门?
陈师兄,林风开门见山,目光如淬火的剑锋,当年你救我时,曾说黑风狼是受人操控。今日请你如实相告——是否与血骨门有关?
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枯瘦的手猛地抓住林风手腕,将人拉进屋内。一声,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
屋内陈设简陋,唯有一桌一榻,墙上挂着几柄锈迹斑斑的旧剑。陈默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两人脸上跳动,将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如同摇曳的鬼魅。
此事我本不想再提,陈默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就怕你年少气盛,贸然寻仇...
他颤抖着走到墙边,搬开一块松动的青砖,从墙洞中取出一个铁盒。盒子打开时扬起细尘,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焦黑的兽骨,上面刻着诡异的血色符文。即便时隔十年,那符文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
这是当年我从一头死狼颈间取下的。陈默指尖轻触兽骨,立即被灼伤般缩回,你细看这符文——血骨门的驭兽血咒,我绝不会认错。
林风接过兽骨,触手冰凉刺骨。那血色符文扭曲如蛇,隐隐还能感受到残留的煞气。玄穹剑匣在丹田内突然震颤,青锋剑发出低沉嗡鸣,仿佛被这邪物唤醒。
那日我奉命巡查边境,陈默继续道,眼中浮现痛苦之色,听到狼嚎赶去时,落霞村已是一片火海。那些狼群进退有度,分明受人操控。我追踪至黑风岭边缘,发现了这个——
他又取出一块破损的木牌,上面刻着骷髅图腾,与林风在秘境中见过的血骨令一模一样。木牌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隐约能看出是个孩子的掌印。
血骨门在那里设有秘密据点,专门驯养妖兽。他们用活人试药,以鲜血喂养,使妖兽狂化...陈默声音哽咽,我到得太迟了...
林风浑身剧震,手中兽骨几乎捏碎。胸腔中气血翻涌,十年前那个血色黄昏历历在目:父母将他推入地窖时决绝的眼神,村民凄厉的惨叫,狼群眼中诡异的红光...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天灾!
为什么...他牙关紧咬,指节发白,为什么要对凡人下手?
陈默沉重叹息:据说是在试验某种邪术,需要纯净的灵魂之力。落霞村地处灵脉节点,村民世代受灵气滋养,正是他们需要的。
油灯噼啪作响,映照林风眼中翻涌的杀意。青锋剑在鞘中震颤不已,混沌灵气在体内奔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冷静!陈默急忙按住他肩膀,血骨门势力盘根错节,门主更是金丹后期的高手。你如今刚入内门,修为尚浅,贸然寻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里面满满都是卷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血骨门与多个邪派有勾结,甚至可能牵扯到仙界势力...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翻开卷宗,一页页触目惊心:村落被屠、修士失踪、妖兽暴动...无数惨案背后都有血骨门的影子。
最后一份卷宗记载着三日前的最新情报:血骨门左使现身黑风岭,似乎在筹备某种大型祭祀仪式。
他们还在那里...林风指尖抚过地图上黑风岭的位置,声音冷如寒冰,用着同样的据点,做着同样的事。
陈默忧心忡忡:据说此次祭祀需要九九八十一个纯阴之体的童女,周边村落已经有多人失踪。
窗外忽然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夜浓如墨。
林风缓缓起身,将兽骨和卷宗小心收好。师兄放心,我不会冲动。他语气平静得可怕,血骨门欠下的血债,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但不是现在。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这些卷宗,可否借我参阅? 陈默重重点头:本该如此。若有需要,我这条命也可以——
不必。林风打断他,眼中闪过凛冽寒光,这笔债,我要亲自讨还。
走出院落时,夜风卷起落叶。林风抬头望天,只见乌云蔽月,星子隐没。
很好,他想。 正是杀人夜。
青锋剑在鞘中轻鸣,仿佛已经尝到仇敌鲜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