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悦容坊的菱花窗,在胭脂台上投下细碎光斑。苏月正对着妆镜为阿桃试新制的“芙蓉胭脂”,指尖蘸取一点绯红,轻点在她颧骨上,笑道:“这胭脂加了玫瑰露,显色又养肤,定能成新宠。”
阿桃对着铜镜左瞧右看,忽然眼睛一亮:“东家,你看谁来了!”苏月回头,只见青黛提着个朱漆食盒快步进来,裙角绣的玉兰沾着晨露,鲜活欲滴。“苏东家,我家小姐让我送些新酿的酸梅汤来,说是天热解腻。”青黛将食盒放在案上,掀开盖子,酸甜的气息瞬间漫开。
苏月刚接过汤碗,就见青黛悄悄塞给她个锦袋,眼神示意她稍后再看。待青黛走后,她打开锦袋,里面竟是支通体莹白的羊脂玉簪,簪头雕刻着小巧的海棠花,簪尾还缠着圈细红绳——这样式,竟与她穿越前母亲留下的玉簪一模一样。
“东家,这簪子真好看,是谁送的呀?”阿桃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玉簪。苏月指尖摩挲着簪身,心头泛起一阵恍惚,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环佩声,赵姨娘的丫鬟绿萼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个熟悉的锦盒。
“苏东家,我家姨娘让我把这个送来。”绿萼将锦盒递上,语气比上次热络了不少,“姨娘说,昨日用了淡斑膏,胎记处竟真的浅了些,这对玉镯您务必收下,不然姨娘要生气的。”
苏月看着锦盒里的玉镯,又想起那支玉簪,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不知赵姨娘的玉镯是从何处得来的?看着倒像是早年江南的样式。”绿萼愣了愣,笑道:“这是姨娘的陪嫁,听说她幼时在江南住过几年,家人给她留的念想。”
江南?苏月心头一震,她穿越前的家就在江南,母亲的玉簪正是当地有名的玉雕坊所制。她按捺住激动,接过锦盒:“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烦请替我谢过姨娘,三日后我再送新制的药膏过去,保证让胎记淡得更快。”
绿萼走后,阿桃挠着头不解:“东家从前不轻易收主顾的礼,今日怎么破例了?”苏月将玉簪和玉镯放在一起,眼底闪着光:“这玉镯和玉簪或许藏着线索,我总觉得赵姨娘和我母亲的旧识有关。”
午后,悦容坊来了位特殊的主顾——一位身着粗布衣裙的老妇人,脸上布满皱纹,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温婉。她怯生生地走到柜台前,手里攥着个布包:“姑娘,我听说你们这儿有能淡化疤痕的药膏,能给我看看吗?”
苏月见她布包上绣着半朵海棠,与玉簪上的样式如出一辙,心中一动,温声道:“婆婆请坐,我这就拿给您。”她取来玉肌膜,倒出一点在瓷碟中,“这药膏能淡化陈年疤痕,只是需坚持用些时日。”
老妇人盯着瓷碟里的药膏,眼眶突然红了:“三十年前,我在江南的‘玉容斋’也见过类似的药膏,只是后来铺子遭了火灾,掌柜的一家都没了踪迹……”
“玉容斋?”苏月猛地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您说的掌柜,是不是姓苏?身边带着个年幼的女儿?”老妇人愣了愣,点头道:“正是!姑娘怎么知道?”
苏月攥着老妇人的手,指尖微微发抖:“那是我的母亲!当年火灾后,我以为家人都不在了,没想到……”老妇人也激动起来,抓住她的胳膊:“你是苏掌柜的女儿?太好了!当年我是铺子里的伙计,火灾那天我回了乡下,回来时铺子已经烧没了,还以为你们都……”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端王府的管家带着两个仆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老妇人,脸色骤变:“你怎么在这儿?王爷找你找得好苦!”
老妇人吓得浑身发抖,躲到苏月身后。苏月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管家:“不知我这主顾犯了什么错,让管家如此兴师动众?”管家怒道:“这是王爷的远房婶母,当年私自逃婚,王爷找了她三十年,今日总算逮着了!”
原来,老妇人竟是端王的婶母。当年她不愿嫁给商户,偷偷逃到江南,成了苏月母亲铺子里的伙计。苏月心中百感交集,既找到了母亲旧识,又撞上了端王的人,真是无巧不成书。
“王爷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但她现在是悦容坊的主顾,你们不能强行带走她。”苏月挡在老妇人面前,语气坚定。管家冷笑:“苏东家,别以为有赵姨娘护着你,就能和王爷作对。今日这老太婆,我必须带走!”
仆役们上前就要动手,绿萼突然带着两个王府侍卫闯进来,厉声喝道:“住手!姨娘有令,苏东家的店,谁也不准撒野!”管家见是赵姨娘的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如今赵姨娘深得端王宠爱,连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绿萼走到苏月身边,低声道:“姨娘听说王爷派人来寻亲眷,怕他们惊扰了您,特意让我来看看。”她转向管家,语气强硬,“这老夫人既是苏东家的客人,便容不得你们放肆。若真想带她走,先回去问过王爷和姨娘再说!”
管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老妇人一眼,带着仆役悻悻离去。老妇人松了口气,拉着苏月的手泣道:“多谢姑娘相救,当年你母亲待我恩重如山,我定会帮你查清当年火灾的真相。”
苏月扶着老妇人坐下,心中燃起希望。母亲的旧铺、神秘的火灾、端王的婶母……线索渐渐清晰。她知道,当年的火灾绝非意外,而解开谜团的钥匙,或许就藏在江南的旧事和端王府的隐秘中。
傍晚,苏月将老妇人安置在隔壁的客栈,又让阿桃送去些吃食。回到悦容坊,她看着案上的玉簪和玉镯,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波折,她都要查清母亲的死因,也要让悦容坊在这京城,真正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