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齐不给徐姨娘反驳的机会,目光转向那几个庶出弟妹,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还有你们!父亲病重卧床数月,缠绵病榻之时,你们何在?可曾端过一次汤药?可曾在床前侍奉过一日?”
“如今父亲故去,你们不同悲戚,不思尽孝,反倒听信谗言,在灵前污蔑长兄,你们眼中可还有纲常伦理?可还有半分对父亲的敬重?”
这番话掷地有声,直接将不孝不悌的帽子扣了回去。
徐姨娘脸色一阵青白,强辩道:“你……你休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们毒害老爷……”
“毒害?”苏墨齐冷笑一声打断她,“说到毒害,我倒是想起一事,正欲在父亲灵前禀明,也好请诸位族亲叔伯、在场宾客做个见证!”
他猛地提高声调,目光死死锁定徐姨娘:“我二弟被送往城外庄子静养,为何不到一月便暴毙而亡?据我所知,他并非不治之症,为何送至庄子后,医药断绝,无人照料?徐姨娘,此事你作何解释?”
苏墨齐此言一出,瞬间激起了轩然大波,宾客席间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几位年长的族老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徐姨娘,一些与徐姨娘有过节或本就看不惯她平日做派的夫人、姨娘们,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神色,低声交换着“果然如此”、“心肠竟如此歹毒”的议论。
苏墨齐不给徐姨娘任何喘息之机,步步紧逼,“我已掌握确凿证据,证明是你,徐氏,蓄意断我二弟医药饮食,致其惨死!此等残害苏家子嗣、心如蛇蝎之举,天理难容!待父亲丧仪过后,我苏墨齐必亲自前往官府,状告你谋害人命之罪!以慰二弟在天之灵,也请父亲明鉴!”
徐姨娘被他这反手一击打得措手不及,浑身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着苏墨齐“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下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瘫软在地。
正当灵堂内因苏墨齐的反击而一片死寂时,一个带着怨愤的女声突兀响起:“这话题还真被大哥转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声的是苏家大小姐苏婉茹。
她是已故姨娘所出的庶女,嫁与城中一个家道中落的秀才赵志为妻,她身边站着她的丈夫,两人身后还跟着个年仅十岁的庶出幼弟。
这幼弟年纪尚小,若能分得家产,实际便由苏婉茹夫妇掌控。
赵志原本指望小舅子这份遗产能接济自家,如今希望落空,脸色自然难看。
苏婉茹一副悲愤交加的模样:“父亲立遗嘱时我们姐妹兄弟都不在场,谁知其中有无隐情?再说,父亲立完遗嘱不过三日便撒手人寰,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一直沉默的夏桐,意有所指,“莫不是有人日夜在父亲身边,吹了什么枕边风,又或是……买通了官爷,早早做好了手脚?”
这话虽未直接点名,却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夏桐与苏墨齐合谋,甚至暗示遗嘱与苏明德之死都有蹊跷。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苏墨齐身上。
苏墨齐却并未动怒,他缓缓转身,看向苏婉茹夫妇,“婉茹妹妹,你说父亲立遗嘱时你们不在场,那当时在场的是谁?是族中三位德高望重的叔公,是官府备案的张师爷!你是怀疑叔公们老眼昏花,还是怀疑张师爷徇私枉法,与我苏墨齐勾结?”
他一句反问,让苏婉茹脸色一白,质疑族老和官府师爷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苏墨齐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道:“至于父亲为何在三日后仙去……”
他语气沉痛起来,“当日在场之人都看得分明,父亲那是回光返照,强撑着一口气安排身后事。此事李大夫亦可作证,父亲缠绵病榻数月,油尽灯枯,此事阖府上下谁人不知?你身为女儿,不在父亲病榻前尽孝,如今却来质疑父亲离世的时间,是何居心?”
他目光转向脸色青红的赵志,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妹婿乃是读书人,当知孝悌二字如何写。莫非在你眼中,苏家的家产,比父亲的临终遗愿、比人伦纲常更为重要?”
这一连串的反问与指责,直接将不孝和贪图家产的帽子狠狠扣了回去。
苏婉茹夫妇被噎得哑口无言,在众多宾客鄙夷的目光下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地低下头,缩回了人群之中。
正当众人以为风波已暂时平息,又一个身影从女眷中站了出来。
此人是许氏所出的二小姐苏婉玉,她已嫁入扬州另一富户陈家,眉眼间带着其母的几分精明与凌厉。
她收到母亲生前心腹婢女的消息,自觉抓住了苏墨齐最大的把柄。
苏婉玉语气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得意,“大哥,有些话,本不该在父亲灵前说,但事关苏家声誉,我不得不问!”
她转身手指猛地指向一旁的夏桐,“我母亲生前便察觉你与这夏姨娘往来过密,行为鬼祟。父亲尚在病中,你们便不知避嫌,如今父亲骤然离世,难道就与你二人的龌龊无关吗?谁知是不是你们怕丑事败露,才……”
“二妹!”苏墨齐厉声打断她,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瞬间镇住了苏婉玉后面更不堪的揣测。
“主母新丧,你悲痛过度,口不择言,我这个做兄长的可以理解。但你可知,你此刻信口雌黄,污蔑的是父亲的妾室,是你的长兄,更是我苏家的门风!”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苏婉玉:“你说我与夏姨娘有染,证据何在?莫非又是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编造的谣言,如同污蔑我毒害父亲一般?”
他刻意将此事与之前的谣言联系起来,削弱其可信度。
“父亲病重期间,是夏姨娘不避嫌疑,尽心侍奉汤药,此乃一片孝心,阖府有目共睹,怎到了你口中,竟成了龌龊之事?难道非要人人如你们一般,对病重的父亲不闻不问,才是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