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萧断岳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背负着丁逍遥,他的脊梁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罗青衣依靠化毒丹暂时压制了毒性,但脸色依旧泛着青气,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伤口,冷汗浸湿了鬓角。玄尘子虽然苏醒,却虚弱得几乎无法自行站立,大半重量都压在陆知简身上。金万贯依旧浑浑噩噩,全靠我半拖半架。云梦谣是状态相对最好的,但她需要前后照应,心力交瘁。
来时穿越的“战魂幻境”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破败、死寂的废墟景象。扭曲的金属残骸、风化的巨石、以及无数辨不清原貌的破碎之物,构成了这片空间的基调。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能量燃烧后的焦糊味,偶尔有结构不稳的残骸轰然倒塌,激起一片烟尘,吓人一跳。
我们失去了方向。之前的路径早已被能量风暴改变,四周的景象千篇一律,都是无尽的荒凉与破败。疲惫、伤痛和绝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蚕食着所剩无几的意志。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金万贯无意识地重复着,脚步越来越软,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感觉自己的手臂也快要脱力,眼前阵阵发黑。
萧断岳猛地停下脚步,将丁逍遥小心地靠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旁,自己则拄着工兵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他看了看昏迷的丁逍遥,又看了看几乎瘫倒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力。
“得……找个地方……歇歇……”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沫。
可这鬼地方,哪里有什么安全之处可以歇脚?
就在这时,一直由陆知简搀扶着的玄尘子,忽然微微抬起了手,指向左前方一片坍塌得尤其严重、几乎形成一座小型碎石山的区域。
“那边……气机……有异……”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笃定,“非是……死寂……似有……微弱……通路……”
通路?
我们精神一振,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区域堆满了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块,像是某种建筑的残骸,与其他地方的锈蚀金属和破碎骨骸截然不同。仔细看去,在碎石山的底部,似乎隐约有一个被掩埋了大半的、人工开凿的拱形结构痕迹。
难道还有别的出路?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们再次打起精神,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向那片区域。
靠近之后,那拱形结构更加清晰。它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砌成,风格古朴厚重,与蒙古或者中原的样式都有些差异,更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遗存。拱门大部分都被坍塌的巨石封死,只在底部留下一个狭窄的、需要匍匐才能通过的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确实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泥土和岁月气息的气流从中缓缓吹出。
有气流,就意味着可能通往外界!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再次点燃。
“我先进去看看。”萧断岳深吸一口气,示意我们将丁逍遥放下。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紧了紧手中的工兵铲,矮下身子,如同灵活的巨熊般,小心翼翼地钻入了那个狭窄的缝隙。
我们紧张地等在洞外,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洞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有那微弱的、带着凉意的气流持续吹拂。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在我们快要按捺不住时,缝隙内传来了萧断岳压抑着兴奋的声音:“通了!后面是条向下的石阶!好像能出去!”
太好了!
我们大喜过望,立刻开始准备通过。先将昏迷的丁逍遥用绳索小心地绑好,由里面的萧断岳和外面的我配合,一点点将他拖过狭窄的缝隙。这个过程极其艰难,生怕磕碰到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
接着是重伤的罗青衣和虚弱的玄尘子,他们也需要帮助才能通过。金万贯几乎是像货物一样被我们推了进去。最后是我和云梦谣、陆知简依次爬入。
缝隙后面,果然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的古老石阶。石阶开凿得十分粗糙,布满了磨损的痕迹,两侧是冰冷的石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苔藓。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但确实比外面那死寂的废墟让人安心一些。
手电光在狭窄的通道内晃动,照亮了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我们不敢耽搁,沿着石阶艰难下行。
这条通道似乎极其漫长,蜿蜒曲折,一路向下。石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风格古老的壁画残迹,描绘着一些祭祀、狩猎或者星空的图案,但大多已残缺不堪,难以辨认其含义。
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萧断岳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心中一紧。
“前面……没路了。”萧断岳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我们挤上前去,只见石阶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彻底堵死了去路。石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文般的奇异符号,这些符号在黑暗中,竟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而在石壁的正中央,镶嵌着一块半人高的、颜色灰白、与周围黑色石壁格格不入的石碑。石碑表面相对光滑,上面以某种锐器,深深地刻着几行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古老文字,字迹潦草而急促,仿佛是在极度仓促或者绝望的情况下刻下的。
“这……这是什么文字?”陆知简凑上前,仔细辨认,却一无所获,“从未见过……比甲骨文、楔形文字似乎还要古老……”
玄尘子凝神感应着石碑和周围石壁的气息,眉头紧锁:“此碑……与此地……格格不入……非是……同一时代之物……其上……残留着……一股……极其古老……沧桑……以及……深深……怨念……与……不甘……”
难道我们费尽力气,找到的又是一条死路?
我有些不甘心地用手触摸那冰冷的黑色石壁和那块灰白石碑。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石碑上那些古老文字的瞬间——
异变突生!
我怀中那块从幽阙杀手附近找到的、刻着莲花与扭曲符号的黑色令牌,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同时,我眼前的景象猛地一晃,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人疯狂的、混合着祈祷与诅咒的呓语!
一幅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破碎画面,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座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祭坛……无数身着古老服饰的人匍匐在地,狂热地吟唱着……祭坛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将一块灰白色的石碑,投入熊熊的黑火之中……而那石碑的样式,赫然与眼前这块一般无二!
画面一闪而逝,那滚烫的令牌也瞬间冷却。
但我却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冰凉!
这块石碑……似乎与那神秘的“幽阙”,甚至与某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仪式有关?!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封堵着这条可能是唯一生路的通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