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溃散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尚未完全消散,溶洞中心那团扭曲的“虚无”——剑胎本体,便发出了更加尖锐、更加愤怒的嗡鸣!那声音不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冲击,更是引动了物理规则的震荡!整个溶洞剧烈地摇晃起来,穹顶和四壁那万剑朝宗的无数剑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握住剑柄,齐刷刷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铮鸣!
“嗡嗡嗡嗡——!”
万剑齐鸣,其声裂石穿云!
这一次,不再是杂乱的共鸣,而是汇聚成一股磅礴无匹、肃杀凛冽的意志洪流!那洪流的目标,不再是引动心魔,而是最直接、最纯粹的——毁灭!
“不好!它要动用剑冢本源之力!”玄尘子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整个剑冢积攒了数千年的兵戈肃杀之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剑胎汇聚!那团“虚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其散发出的吸力陡然增强了十倍不止!
丁逍遥腕间的剑灵印记疯狂闪烁,巨阙、鱼肠、同心(干将)的意念传来强烈的警示与……一丝畏惧!它们虽是名剑之灵,但在这汇聚了整个剑冢力量的“万剑归宗”之势面前,也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嗖!”
第一柄悬于壁上的青铜短剑,挣脱了岩壁的束缚,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没入剑胎那团膨胀的“虚无”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紧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十柄,百柄,千柄!
无数剑器,无论青铜、铁质,无论长短、完损,皆如同朝拜君王般,前仆后继地脱离原位,汇入那毁灭的洪流,被剑胎吞噬!每吞噬一柄剑,剑胎的气息便暴涨一分,那团“虚无”也变得更加凝实,隐隐勾勒出一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汇聚了万剑特征的恐怖巨剑的轮廓!
而那股针对众人的吸力,也变得更加可怕!金万贯一个踉跄,差点被直接扯飞出去,幸亏萧断岳独臂如铁钳般抓住了他。林闻枢、陆知简等人也需运足功力,死死钉在地上,才能抵抗那仿佛要将他们灵魂都撕扯出去的恐怖力量!
“不能让它再吞噬下去了!”丁逍遥嘶声吼道,鬼手连连挥动,试图干扰剑胎对万剑的牵引,但他的掌控之力在这煌煌大势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仅仅能护住周身数尺范围,延缓少许剑器飞来的速度,却根本无法阻止那万剑归宗的进程!
“物理攻击无效!我们的力量会被它吞噬!”罗青衣尝试射出一枚淬炼过的玉针,那玉针刚接近剑胎百步之内,便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同化吸收!
萧断岳怒吼着轰出一拳,凝练的“势”破空而去,却也只是让那吞噬的洪流微微一顿,便被更多的剑器涌入填补,反而让剑胎的气息又强了一丝!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漫上心头。面对这种引动天地之势、以整个剑冢为根基的力量,他们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陆知简脸色苍白,飞速翻动着脑中所有的记忆,“剑胎未成,便有此威能,若其圆满……欧冶子与干将留下此地,绝非只为制造一个毁灭的怪物……平衡……公输铭说的平衡!”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剑胎下方,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石台。石台与剑胎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的、如同蛛丝般纤细的能量联系,正是这联系,在勉强约束着剑胎,没有让它彻底暴走!
“那石台!是约束它的关键!”陆知简疾声道,“但我们的力量无法穿透剑胎的力场靠近石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紧闭双目、似乎在艰难维持着与天工阁联系的云梦谣,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中流转着与那“矩”相似的金色数据流光。
“公输……传来了‘矩’的分析数据!”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与急促,“剑胎的核心,是‘兵戈之道’的聚合体,它排斥一切‘个体’的力量,但……不排斥‘秩序’!”
“秩序?”丁逍遥心中一动。
“对!它本身是混乱的吞噬,但其存在的基础,依赖于剑冢本身的‘秩序’——万剑的排列,地脉的走向,以及……那石台的约束!”云梦谣语速极快,“‘矩’推算出的唯一生机,不是对抗,而是……‘共振’!以更强的‘秩序’,暂时覆盖剑冢的秩序,干扰其吞噬进程,为我们争取靠近石台的机会!”
“更强的秩序?”玄尘子拂尘一摆,“何为更强的秩序?”
丁逍遥的目光骤然亮起,他看向手腕上的剑灵印记,又看向身边的伙伴,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我们自己,就是秩序!”他声音斩钉截铁,“我们是一个整体!每个人的力量属性不同,但当我们意志统一,行动协同,便是最完美的‘秩序’!以我‘阵眼’为引,串联所有人之力,布下……人阵!”
不再犹豫!
“所有人,听我指令!”丁逍遥暴喝一声,鬼手之上幽光前所未有的炽盛,那不再是掌控,而是……引导与串联!“以我为基,气息相连,意志共鸣!”
萧断岳第一个响应,他放弃了对吸力的抵抗,将全部心神与那新悟的、代表着“大地根基”的沉重之“势”,毫无保留地投向丁逍遥。
紧接着,罗青衣那冰火交织、蕴含着生死平衡的医毒真元,玄尘子那清静无为、调和阴阳的道门炁场,林闻枢那捕捉万物频率、梳理混乱的信息流,云梦谣那沟通万灵、抚慰躁动的纯净灵性,陆知简那包罗万象、构筑逻辑的知识框架,甚至金万贯那看似驳杂、却凝聚了毕生执念与情义的财气……所有截然不同的力量与意志,在这一刻,通过丁逍遥这个“阵眼”,被强行统合在一起!
这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不同属性、不同层面的能量与规则,在丁逍遥鬼手的精妙驾驭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运转、交织,形成了一个临时却稳固无比的“领域”!
这个“领域”之内,混乱被梳理,狂暴被安抚,吞噬被隔绝!虽然范围仅能笼罩众人周身十丈,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突然出现的一片绝对平静的港湾!
那万剑归宗的恐怖吸力,在这片由众人意志与力量共同构筑的“秩序领域”面前,竟被短暂地排斥在外!
“就是现在!冲向石台!”丁逍遥脸色煞白,七窍之中都渗出了血丝,维持这种程度的统合,对他的负荷巨大到难以想象。但他一步踏出,带着整个“人阵”,如同一个移动的堡垒,强行顶着万剑呼啸的洪流,向着溶洞中心那剑胎下方的石台冲去!
越靠近中心,压力越大!无数飞射而来的剑器撞击在“秩序领域”的边缘,爆发出密集的火花与能量湮灭的涟漪。领域剧烈震荡,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萧断岳闷哼一声,独臂支撑着“势”的根基。
罗青衣嘴角不断溢血,强行平衡着体内冲突的真元。
玄尘子道袍鼓荡,清光明灭不定。
林闻枢七窍流血,依旧疯狂处理着冲击带来的信息过载。
云梦谣脸色苍白如纸,依靠莫邪剑意的守护勉强维持灵台。
陆知简口鼻溢血,凭借意志强行稳固着知识框架。
金万贯更是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但他死死咬着牙,将怀中最后几颗金珠捏得变形,将那股不甘与守护的执念毫无保留地注入大阵。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每一步,都消耗着巨大的生命力与意志力!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眼看石台在望!
剑胎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那团“虚无”猛地收缩,旋即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吸力!同时,那已经凝聚出巨剑轮廓的剑胎本体,分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的毁灭剑罡,如同开天辟地般,朝着移动缓慢的“人阵”当头斩落!
这一剑,蕴含了万剑的杀伐,足以斩断一切秩序!
“挡住它!”丁逍遥嘶吼,鬼手向上托举,整个“人阵”的所有力量被他强行拧成一股,化作一道混沌色的光柱,逆冲而上!
“轰————————!!!”
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在溶洞中心响起!
能量风暴席卷一切!
“人阵”光罩应声破碎!
所有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炸飞出去,鲜血狂喷,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生死不知。
而那道灰白剑罡,也在与“人阵”的碰撞中,耗尽了大部分力量,残余的剑气扫过石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石台,依旧完好。但其与剑胎之间那根纤细的能量联系,却发出了细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丁逍遥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虽然黯淡了不少,却依旧在吞噬万剑、缓缓恢复的剑胎,又看看周围倒地不起的伙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还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