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秋意渐浓,梧桐叶落了满地。丁逍遥那间位于胡同深处的小院,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人气,也多了几分山雨欲来前的凝肃。
萧断岳是第一个到的,依旧是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只是背上多了个更大号的帆布行囊,里面除了他那柄标志性的工兵铲,还多了几样应对硬物的破拆工具。“逍遥哥,黔北那地方我听说过,山高林密,洞窟纵横,正合老子胃口!”他嗓门洪亮,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眼中燃烧着对未知冒险的渴望,仿佛滇南的生死经历只是开胃小菜。
紧接着,罗青衣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她依旧是一身素净青衣,但藤制药箱明显沉重了几分,隐隐散发出的药草气味也更加复杂刺鼻。她瞥了一眼萧断岳,清冷道:“嗓门大不代表力气大,黔北多瘴疠蛊毒,还有那‘骷髅兵’的传闻,恐怕不是蛮力能解决的。”她看向丁逍遥,微微颔首,“我准备了些对付尸毒和驱散阴秽的新药,但愿用不上。”
玄尘子与陆知简几乎是前后脚进来。老道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手中多了一卷看似年代久远的皮制地图,边缘已经磨损起毛。“贫道查阅古籍,张献忠麾下确有方士之流,擅驱尸弄鬼。那‘骷髅隘’之名,恐非空穴来风。”他捋须沉吟,目光深邃。
陆知简则抱着厚厚一摞新打印的资料,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丁大哥!有重大发现!我交叉比对了地方志、明末流民笔记以及一些残存的傩戏唱本,基本可以确定,‘骷髅隘’就在黔北雾龙山深处!而且,传说并非空泛,有数支近代探险队在那里神秘失踪,仅存的零星记录里,都提到了……听到战鼓声和看到移动的骷髅!”
林闻枢最后一个到,他没带太多行李,只有一个特制的黑色手提箱。“信号已经确认了,”他开门见山,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黔北地区的卫星地图,其中雾龙山区域被标红,“最近一个月,至少有四组身份不明的信号源在该区域频繁出现又消失,行动轨迹很像是在做地毯式搜索。其中一组信号的加密方式,与我们在滇南遭遇的‘九渊会’残存信号有七成相似。”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雾龙山,指向了骷髅隘。
丁逍遥静静听着,目光扫过每一位伙伴。历经滇南生死,这支队伍已然脱胎换骨,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远超寻常团队。他走到桌前,将金万贯寄来的那个包裹打开。
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件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揭开油布,露出的竟是一面色彩斑驳、木质沉重、造型极其古拙狰狞的傩戏面具!面具双目圆瞪,口露獠牙,额头刻着一个诡异的、如同挣扎人形的符号,整体透着一股凶煞之气,与寻常祈福驱邪的傩面截然不同。
“这是……”陆知简凑上前,仔细端详,“这纹饰!是‘开路先锋’面具,但在傩戏里属于凶神,通常是用来……镇压恶灵或者闯入险地时佩戴,意为以凶制凶!这面具的年代,恐怕能追溯到明末清初!”
丁逍遥拿起面具,入手冰凉沉重。他运转“鬼手”,细细感知,隐约能察觉到面具内部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充满不甘与暴戾的意念碎片。
“金万贯那位老表,是在傩戏老艺人死后,在其枕下暗格里找到这个的。”丁逍遥沉声道,“老艺人临终前说,这是‘钥匙’,也是‘护身符’,唯有戴着它,才能通过‘骷髅’的盘问。”
“盘问?”萧断岳皱眉,“骷髅还会说话不成?”
“或许不是说话,”玄尘子凝视着面具,神色凝重,“可能是某种……意念的识别,或者更直接的,灵魂层面的拷问。张献忠杀人无算,其留下的守卫,恐已非生人,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罗青衣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面具上那狰狞的纹路,冷然道:“这面具木质含有剧毒,是混合了某种尸毒和矿物提炼的,长期佩戴必死无疑。但短时间内,其散发的气息,或许真能混淆那些‘骷髅兵’的感知。”
林闻枢快速扫描了面具,皱眉道:“内部有极其复杂的微观结构,像是……某种生物信息素的储存和缓释装置?古代的工艺能达到这种水平?”
丁逍遥将面具放下,目光扫过众人:“消息已经确认,风险不言而喻。‘九渊会’可能已经抢先一步。去,还是不去?”
萧断岳一拍桌子:“去!当然去!管他骷髅还是僵尸,正好试试我的新铲子!”
罗青衣淡淡补充:“我的新药,也需要实地验证。”
玄尘子拂尘轻摆:“贫道愿往一观,或可超度那些被困的亡魂。”
陆知简扶了扶眼镜:“学术价值无可估量!”
林闻枢合上电脑:“我会确保通讯和情报优势。”
意见高度统一。
丁逍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将那面狰狞的傩戏面具重新包好,放入自己的行囊。
“既然如此,各自准备,三日后出发,目标——黔北,雾龙山,骷髅隘。”
新的征途就此定下。窗外,秋风卷起落叶,仿佛也带来了来自黔北群山深处,那支沉默的骷髅军团,以及大西王沉埋数百年的血腥宝藏所散发出的、冰冷而诱惑的气息。
鬼手逍遥的传奇,即将翻开充满铁锈、尸骸与战鼓声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