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枢的警告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从他们来时的通道,以及洞窟侧面几个被粗壮根须半掩着的、之前未曾注意到的黑暗裂隙中,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
速度极快,动作轻盈得几乎不发出任何脚步声!
手电光猛地扫过去,照亮了这些不速之客的真容。人数大约有二三十人,男女皆有,体型普遍矮小精悍,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但在血藤根系散发的暗红光芒映照下,又泛着一种诡异的古铜色。他们身上仅围着简陋的、用某种黑色纤维和兽皮拼接而成的衣物,裸露的皮肤上用暗红色的矿物颜料涂抹着与根须天然纹路相似的扭曲图案。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们的眼睛——瞳孔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珠,适应了这幽暗的环境,在手电光照射下反射出野兽般的幽绿光泽,眼神空洞而冷漠,带着一种与藤傀相似的、缺乏人类情感的纯粹敌意。他们手中持有的武器也极为原始粗糙——磨尖的骨矛、绑着锋利石片的木棍、还有吹箭筒和一种用藤条与兽筋制成的简陋投石索。
“是那些遗民!”陆知简失声叫道,瞬间明白了那些祭祀痕迹的来源。
这些退化了的古老部落遗民,显然将他们这群装备精良、闯入圣地的不速之客视为了亵渎者或者……入侵的敌人。
没有警告,没有交流,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就在双方照面的下一秒,攻击骤然爆发!
一支磨削得极其锋利的骨矛,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侧面直取丁逍遥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显示出投掷者惊人的臂力和娴熟的技巧!
丁逍遥反应神速,猛地一侧身,骨矛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夺”地一声深深扎入后方的根须墙壁,尾端兀自剧烈颤动。
与此同时,更多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般袭来!石斧呼啸着砸向萧断岳的盾牌,吹箭筒中射出的细小毒刺如同牛毛细雨,笼罩向队伍中间的罗青衣、陆知简和金万贯!
“防御!”丁逍遥怒吼,砍刀挥舞,格开一把劈向他面门的石斧,火星四溅。这些遗民的力量远超他们的体型,武器虽然原始,但势大力沉,角度刁钻。
萧断岳将盾牌舞得密不透风,大部分远程攻击都被他挡下,沉重的石斧砸在盾面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他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为身后的队友争取空间。
罗青衣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那些迅疾的毒刺竟无一能沾其身。她玉手连扬,一枚枚银针后发先至,精准地射向那些使用吹箭和投石索的遗民手腕、肩窝等关节处,中针者顿时手臂酸麻,武器脱手,发出压抑的痛哼。
公输铭矮身钻到一根突出的粗壮根须后面,利用环境掩护,手中的小凿子如同毒蛇吐信,专攻下三路,几个试图靠近的遗民脚踝或小腿被他凿中,惨叫着倒地。
然而,遗民的数量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身影在虬结的根须间时隐时现,利用阴影和障碍物发动突袭,攻击如同附骨之疽,防不胜防。
金万贯吓得抱头鼠窜,肥胖的身体在根须间磕磕绊绊,好几次险些被石斧开瓢,幸亏旁边的陆知简不时拉他一把,才险象环生。陆知简自己也狼狈不堪,只能用随身携带的、用来防身的短匕首胡乱格挡,毫无章法。
玄尘子拂尘挥舞,步伐玄奥,口中咒文化作无形的屏障,竟能稍稍偏转那些力道极大的投掷武器轨迹,为队友减轻压力。云梦谣则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双手结印,口中吟唱着空灵而古老的调子,试图与这些遗民沟通,安抚他们狂暴的情绪。但她的努力如同石沉大海,这些遗民的眼神只有纯粹的敌意和杀戮,对她的精神感应毫无反应。
“不行!沟通不了!他们的意识被某种东西……蒙蔽或者控制了!”云梦谣焦急地喊道,额角汗珠滚落。
战斗陷入胶着,虽然遗民的武器简陋,但他们的凶悍和熟悉环境弥补了劣势,团队被压制在湖边一小块区域,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如同某种鸟类啼鸣的唿哨声,从洞窟上方一根横亘的粗大根系后响起。
随着这声唿哨,遗民们的攻击节奏陡然一变!他们不再盲目地猛冲猛打,而是开始有组织地分割包围!几个人一组,利用根须的掩护,试图将丁逍遥、萧断岳这几个战斗力最强的与队伍其他人隔开!
“他们想分割我们!”丁逍遥瞬间识破了对方的意图,心中凛然。这些遗民并非毫无智慧的野兽,他们有指挥,有战术!
混乱中,两个异常矫健的遗民,利用投石索干扰了萧断岳的视线,另外三人则如同猎豹般从三个不同角度扑向被暂时“孤立”出来的罗青衣和金万贯!
罗青衣冷哼一声,指间寒光再现,瞬间放倒了正面扑来的两人。但第三个遗民却异常狡猾,他并未直接攻击,而是猛地掷出一个用兽皮包裹的、拳头大小的东西,那东西在空中散开,扬出一大片灰白色的、带着刺鼻腥臭的粉末!
是某种毒粉或者迷药!
罗青衣虽惊不乱,袖袍一拂,带起一股劲风,将大部分粉末吹散。但位于她侧后方的金万贯却倒了霉,他正手忙脚乱地躲避另一边的攻击,猝不及防吸入了少许粉末,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我……我头晕……”金万贯脚步踉跄,肥胖的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
就在他倒下的方向,一根从洞壁横生出来的、顶端被削尖的粗壮根须,正对着他的后心!
“老金!”丁逍遥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两个悍不畏死的遗民死死缠住。
萧断岳也被几人围攻,一时无法脱身。
眼看金万贯就要被那根须穿胸而过!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金万贯最近的陆知简,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勇气,他猛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金万贯肥胖的身躯向侧面推开!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
陆知简推开金万贯,自己却因惯性收势不住,左肩胛处被那尖锐的根须瞬间刺穿!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他破旧的衣衫。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知简!”丁逍遥怒吼一声,刀势暴涨,逼退对手,冲向陆知简。
而那股新鲜血液的气味,在这密闭的、充满血藤根系的洞窟中,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引发了更加恐怖的变化!
整个洞窟,那些遍布四周、微微搏动的暗红色根系,在这一刻,猛地一滞!
随即,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开始在整个洞窟中回荡。所有虬结的根须,都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地蠕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