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王妃派人来传话,说今日想来府中拜访,此刻仪仗已在府门外候着了!”
春音提着裙摆快步走进正厅,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急促,脸颊因快步奔走泛着红晕,眼底却亮闪闪的,藏不住兴奋——秦王妃刚嫁入秦王府半月,这可是婚后头一遭主动登门,对齐国公府来说,可是天大的体面。
怀清正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桌旁,指尖捻着刚晒好的灵草,将其分门别类放进玉盒。
闻言,她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翠绿的灵草叶尖落在桌面,眼底飞快闪过几分意外,随即立刻起身,理了理月白色衣裙的下摆:“快!赶紧去备上今年新采的桂花茶,用那套汝窑白瓷茶具;再让人把东厢房的软榻铺好,熏上些安神的檀香,让王妃能歇歇脚。”
“哎!”春音应声刚要退下,就见正厅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戚氏身着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发髻上插着一支成色极佳的翡翠簪,神色从容却难掩重视,显然也是刚得了消息。
“母亲。”怀清连忙上前见礼。
戚氏轻轻颔首,目光扫过厅内,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错漏的条理:“既是秦王妃登门,礼数上不能有半分差池。春音,你去前院吩咐,大开中门迎接;青禾,把我那盒去年圣上赏赐的碧螺春取来,桂花茶虽好,待客还是碧螺春更显郑重。”
她顿了顿,看向怀清,“你我一同去府门外迎候,王妃身份尊贵,又是头一回来,我这当家主母亲自去接,才显得出咱们国公府的诚意。”
怀清连忙应下,跟着戚氏往外走。
刚到二门处,就见姜予棠也提着裙角匆匆赶来,她穿着青蓝色襦裙:“母亲!”
戚氏看到冲冲赶来大儿媳道:“你风寒刚好,出来做甚。”
但这时,也不管了,领着两人一同往外走。
三人刚走到府门外,就见远处驶来一列规整的仪仗——最前是两名手持令牌的侍卫,身着墨色劲装,身姿挺拔;中间是一辆装饰雅致的马车,车辕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样,车轮裹着厚厚的棉絮,行驶间几乎听不到声响;车后跟着十余名侍女,手中或捧着礼盒,或提着食盒,队伍整齐,却不张扬,恰好衬出秦王妃的贵气与低调。
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车夫上前掀开帘子,一名身着藕荷色锦裙的女子款款走下马车。裙摆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头上仅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刻意张扬,却自有一种端庄大气。正是秦王妃。
“王妃娘娘安好。”戚氏率先上前,微微屈膝见礼,语气温和却不失庄重,“妾身早已在此等候,快请府内歇息。”
秦王妃连忙上前扶住戚氏的手臂,笑容温婉:“国公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我冒昧登门,倒劳烦夫人亲自迎接,实在过意不去。”她目光扫过一旁的怀清与姜予棠,笑着颔首,“世子夫人,县主,许久不见了。”
“王妃快请进。”姜予棠上前,与戚氏一同引着秦王妃往里走,怀清跟在身后。
一行人走进正厅,分主宾落座。侍女很快奉上碧螺春,茶汤清澈,香气袅袅。秦王妃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厅内的陈设——墙上挂着的水墨山水画,案上摆放的青瓷瓶,还有角落处摆放的几盆绿植,处处透着雅致温馨,与秦王府的恢弘气派相比,多了几分烟火气。
“国公府的布置倒真是雅致,”秦王妃放下茶盏,笑着说道,“处处都透着暖意,倒让我想起未出阁时的闺房了。”
戚氏浅笑着回应:“王妃过奖了,不过是些寻常布置,让王妃见笑了。您今日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有需要国公府帮忙的,尽管开口。”
秦王妃闻言,眼中笑意更柔,抬手示意身后侍女上前。两名侍女各捧着一个描金漆盒,缓步走到厅中。
秦王妃亲自接过,双手捧着送到戚氏面前,语气温和又带着几分妥帖:“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昨日得了些好物,想着国公府里的孩子们,便顺道带来了。”
她轻轻打开左侧漆盒,里面整齐码着十余轴苏绣丝线,赤橙黄绿各色俱全,线色鲜亮,丝线细腻,一看便知是上等佳品:“这是江南新贡的苏绣线,色正质软,最适合做些精巧绣活。我想着县主家的小妹妹平日里爱摆弄女红,拿这些丝线给妹妹解闷,定能绣出更美的物件。”
说着,她又打开右侧的盒子——里面铺着柔软的云纹锦缎,放着两套婴儿软绸小衣裳,浅粉浅蓝两色,针脚细密,领口袖口都缝着圆润的滚边,还配着两双绣着小老虎的软底鞋;一旁另有一方澄泥砚,砚台温润如玉,砚池边缘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墨香隐约。
“这两套小衣裳,是按宫里皇子公主的样式做的,用的是最软的杭绸,洗过好几遍了,绝不会磨着孩子娇嫩的皮肤。听闻世子夫人的外孙才不满周岁,用着正合适。”秦王妃指尖轻轻拂过砚台,笑着补充,“还有这方澄泥砚,是前朝老匠人亲手制的,发墨快还不损笔锋,想着府里的小阿霖正是读书习字的年纪,送给他正好用得上。”
戚氏接过礼盒,转手递给怀清,笑着道谢:“王妃费心了,这份心意我们收下了。日后王妃若是得空,常来府中坐坐。”
怀清捧着礼盒,指尖触到盒内柔软的布料,心中暖意融融。
她知道,秦王妃此举,既是秦王看重与他们国公府的往日情分,更是对齐国公府的示好——毕竟,在这京城之中,能让秦王妃婚后第一站登门、还让当家主母亲自迎接的府邸,实在寥寥无几。
几人又闲聊起来,从京城近日的花事,说到宫中的趣闻,戚氏谈吐得体,姜予棠温婉从容,怀清偶尔插几句话,引得秦王妃频频发笑,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日头偏西,天边染上晚霞,秦王妃才起身告辞。
戚氏、怀清与姜予棠一同送她到府门外,看着她的马车缓缓离去,消失在暮色中。
戚氏摸着那云纹锦缎道:“秦王妃此举,倒是给足了咱们国公府面子。往后有这份情分在,国公府与秦王府也能多些往来,对府中子弟也是好事。”
怀清望着马车卷起的轻尘渐渐消失在暮色里,轻轻点了点头,指尖还残留着礼盒上锦缎的微凉。
心中不禁感慨——秦王妃刚嫁入王府半月,婚后第一次登门便如此郑重,不仅备了合心意的礼,言谈间更是处处透着妥帖,这份礼遇与情分,在这等级森严的京城里,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得的。
她转念又想,秦王妃这般行事,或许也带着秦王的意涵,是做给京中其他权贵看,也是做给皇室看。毕竟齐国公府手握兵权,秦王府背靠宗室,两家若能交好,于彼此都是助力。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倒也不必深究。
怀清轻轻舒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通透——不管秦王此举是为了什么,眼下秦王妃给足了国公府面子,他们便顺着这份心意接下,陪着好好维系这份情分便是。
于府中而言,多一份安稳的往来,总归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