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两大酒楼抛出橄榄枝,要与他们合作。这可把夏兴华忙坏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分派人手打扫屋子、购置家伙什,又去找张铁柱预定往后每天供应一头生猪。
这般大的动静,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里老老少少都知道,夏兴南家与另外八户人家携手合作,成立了卤肉作坊,准备卖卤肉了。这不,消息一传开,村子里就像炸开了锅!
村民们心想,夏老二能和那八家合作,他们同样也能啊!于是,众人纷纷涌向夏兴南家,将他堵在了院子里。走在最前面的,竟是夏老头和田婆子。
没错,这次夏老头亲自出面了,不再像以往那样,总是躲在幕后,指挥田婆子冲锋陷阵。
“爹,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进!我正打算去请您呢,今儿是新屋上梁的好日子,特意请您来观礼。”
今天是十月十八,正是他们精心挑选的上梁吉日,就等族长等人一到,仪式便可正式开始。昨天,夏兴南带着礼物前往族长家,敲定了由族长来主持上梁仪式。
正说着话,夏老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责问,门口又传来了声响,原来是族长等人到了。
上梁可是大事,夏老头就算不给儿子面子,也绝不敢驳了族长和几位族老的面子。况且,刚进门的时候,他大哥已经眯着眼警告他了,他可不想再去跪祠堂,只能先把事情放下,等上梁仪式结束后再说。
“日吉时良大吉昌,张郎采梁鲁班装,
松柏长青做梁棒,四面推得光又光,
上写福禄子孙旺,下写泥木石三行,
大家都来把梁上,要吃主人耙和糖,
主人票子拿手上,匠人我用荷包装,
手拿金绳系梁棒,恭贺主人大吉昌。”
族长缓缓地吟唱着鲁班祖师的上梁口诀,随后,工匠们用红绳将房梁从楼底稳稳地吊至楼顶。
等工匠安置妥当,楼下瞬间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
在爆竹声中,只听夏兴南高喊一声“接宝嘞!”,紧接着,各种糖果、铜钱、糖饼、点心等便如雨点般从天而降。底下的村民们一边说着各种吉祥话,一边蜂拥而上,争抢这些“宝物”。
上梁仪式大多都是这般流程,楼顶抛洒的“宝物”越多,就意味着房主以后的生活越兴旺,所以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全村人都会出动。
不过,哪家也比不上夏兴南家抛洒的“宝物”多。夏兴南这一抛,断断续续竟持续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这得花多少钱啊!看来,夏兴南是真的发家了!
村民们心里虽然各有想法,但手上抢“宝物”的动作却丝毫未停,毕竟不管是铜钱还是糖块,多少抢点回去,都能给自家孩子甜甜嘴。
田婆子也想凑凑热闹,多抢一些,可她身材矮小瘦弱,动作又不如其他人敏捷,好不容易抢到一两枚铜钱,结果一个不小心,竟然闪了腰,只能退到一旁,靠着夏老头,不停地“哎呦哎呦”叫唤着。
其实,她本不必如此贪心。上梁向来有个习俗,主家会将一些糖块、馒头、点心等分给各家长辈和邻居。就算田婆子不去抢,等仪式结束后,夏兴南也会把这些东西送到老宅去。
热热闹闹的上梁仪式结束后,村民们纷纷兜着衣襟,抱着抢到的各种“宝物”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拿人手短,关于作坊的事,他们想着等过了今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来问问也不迟。
可田婆子却不这么想,她铜钱没抢到几枚,还把腰给扭了,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她觉得,这作坊的事要是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说法,她就没完没了地闹下去。
她心里盘算着,这作坊有夏兴华几家参与也就罢了,可刘家、马家、赵家这三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论亲近,谁能比得过亲兄弟?没看到她家老三、老四最近没了活计,都闲在家里吗?
“阿奶这是想让三叔、四叔都来作坊上工?”怀谨开口问道,“这也不是不行,三叔、四叔之前在酒楼后厨干过,处理下水之类的活计,那是得心应手。这件事,我答应了。”
“上什么工?!”田婆子扯着嗓子叫嚷道,“我是要你把分成给我们四成,再给你们三叔四叔俩安排个掌柜、账房当当。”
这话一出口,众人倒抽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底气。
“娘,这不可能。”夏兴南果断回绝,“这作坊目前只和这几家合作。要是三弟、四弟想来作坊,就像谨哥儿说的,安排他们进去干活倒是勉强可以,但掌柜已经定了是兴华哥,这事没得商量。”
田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立马就要跳脚大闹起来。当然,她刚要跳,就想起自己之前扭了腰,这一下没能跳起来,反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气得满脸通红,张嘴就要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大老爷子走到她面前,狠狠甩过去一个眼刀。
田婆子吓得浑身一激灵,“嘎”地一下打起了嗝,只能蔫蔫地靠着夏老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转变实在是太突然,她一下子就怂了。
大老爷子把烟杆子往夏老头面前一戳,只见靠在一起的两人吓得哆嗦着,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丢人现眼的东西!”大老爷子怒斥道。
怀谨、怀谦几个小家伙默不作声,可心里却在暗暗给大爷爷喝彩:大爷爷威武!
大老爷子走到夏兴南身旁,身后跟着族长和几位族老。几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开口说话,可这气势,就够夏老头受的了。
“闹啊?怎么不闹了?瞧瞧你们这点出息!整天无所事事,就想着占便宜,也不想着给子孙后代做个好榜样,帮衬他们一把,就知道从老二家捞油水。哪有你们这样当爹娘的?爹是这么教你的?我又是这么教你的?啊?”
夏老头和田婆子在自家子孙面前,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可面对来自血脉的压制,在大老爷子面前,他们永远都直不起腰来。
两人听着训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知道,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
大老爷子也不想在这个吉祥喜庆的日子里,跟这两个晦气的家伙多费口舌,警告一番后,便让他们回去了,还扬言这作坊的事,他们以后不许再插手。要是老三、老四想来作坊上工,就让他们自己去找兴华谈。
夏老头赶忙点头答应,拒绝了怀谨要送他们的好意,自己扶着田婆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怀谨也明白,阿爷好面子,刚在子孙面前挨了训、丢了脸,短时间内肯定不想见到他们。阿爷不让扶,他也不好强求,再说今天上梁,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他确实也抽不开身。
新房那边闹得沸沸扬扬,怀清却浑然不知。今天上梁,中午要准备五桌酒席,她从一大早开始,就帮着娘一起做饭,忙得脚不沾地。好在几个伯娘、婶子都过来帮忙,不然就她们娘俩,中午这顿饭可就悬了。
“你们是没看到,三叔、三婶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三婶扭了腰,一路都得靠三叔扶着才能回去。”
钱氏刚从后面新房回来,就迫不及待地给大家讲起了夏老头和田婆子在新房碰钉子的事。
大爷爷威武!
怀清不禁感慨,大哥可真是有主意。昨天两位掌柜一走,大哥就立马怂恿爹去大爷爷、族长以及各位族老家拜访,邀请他们参加今天的上梁仪式。虽说村里上梁有时候也会邀请这些长辈,但一般不会全都请,毕竟请来了就得管饭,招待一整天。
就像今天他们家,大爷爷和族长他们一来,就坐满了一桌,工匠师傅们一桌,小工们两桌,自家人和帮工一桌,正好五桌。
肉是昨天在柱子叔那里定的半头猪,一半昨天就卤好了,另一半收拾干净,今天用来炖肉炒菜。
当下农家办酒席,一般都是八碗,四荤四素,他们家也不例外。不过,上桌时那用盆装的卤肉,可把大家看得直咽口水。这可是明月楼五十文一盘的卤肉啊,夏老二家竟然直接上了一盆,这也太豪气了!
“愣着干什么呢!”
“吃肉啊!”
“回头跟人说起,咱也能说吃过明月楼的卤肉了,而且还是按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