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那枚浑浊定魂珠的刹那,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怨恨与死寂的混乱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苏澈的手指,疯狂涌向他的识海!
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持剑厮杀的幻影,耳边回荡着绝望的呐喊与兵刃交击的锐响,更有守阁长老那滔天的怨念化作实质的冲击,要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苏澈闷哼一声,早有准备。识海中青莲虚影摇曳,洒下清辉定住神魂,九霄剑种投影发出铿锵剑鸣,斩灭那些侵袭而来的负面情绪碎片。他并未强行驱散这些污秽意念,而是运转《混沌元婴诀》,以混沌灵力构筑通道,如同疏导洪水般,将这些混乱能量引导向丹田。
混沌元婴盘坐中央,小手结印,如同天地熔炉,将涌入的怨念死气尽数纳入。混沌之气流转,分解、同化、碾磨,将这些污秽之力中最暴戾的部分缓缓化去,只留下相对精纯的寂灭本源,补充给归墟元婴。而归墟元婴则来者不拒,将这些同源之力吸纳,进一步凝实自身。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异常,要求苏澈对混沌之力的掌控达到微毫之境,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怨念侵蚀心神,或让寂灭死气失控,伤及自身道基。
与此同时,苏澈分出的那一缕温和神识,也小心翼翼地探入了青鸾面具人毫无防备的识海。
首先感受到的,并非预想中的混乱或脆弱,而是一片清冷、缥缈,如同月下云海般的意境。这显然是青鸾面具人自身的神魂特质,坚韧而纯净。然而,在这片清冷云海的深处,却盘踞着一片令人心悸的浓重阴影!
那是一片粘稠、深邃、不断蠕动着的黑暗,散发着腐蚀灵魂的阴寒气息!黑暗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在挣扎嘶嚎,更有九道如同锁链般的幽暗符文,深深嵌入那片清冷云海的核心,不断汲取着其生机与灵性,并散发出更浓郁的黑暗进行侵蚀!
这便是“九幽蚀魂咒”!
苏澈的神识仅仅是稍微靠近,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与强烈的吸扯力,仿佛要将他的这缕神识也一同拖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其恶毒与难缠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感知到的情况与定魂珠内的污秽能量进行对照。
“果然同源……却更为精纯歹毒。”苏澈心中明了。定魂珠吸收的怨念死气,是散逸、无主的。而这九幽蚀魂咒,则是被炼制过的、有目的的、持续不断的侵蚀之力。
他心念急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他并未尝试直接用混沌灵力去冲击那九幽咒印——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且会严重伤害青鸾面具人的神魂。而是操控着那缕神识,引导着一丝被混沌元婴初步净化过、剔除了大部分暴戾怨念、只保留精纯寂灭本源的定魂珠能量,缓缓靠近那片黑暗。
他想试试,这同属寂灭体系,却更为“温和”(相对而言)的力量,能否对那九幽咒印产生某种“吸引”或“中和”?
当那丝精纯的寂灭本源触碰到九幽咒印外围的黑暗时,异变发生了!
那蠕动的黑暗仿佛嗅到了绝佳补品,猛地活跃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竟主动开始吞噬那丝寂灭本源!而随着吞噬,咒印核心那九道幽暗符文,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其侵蚀速度,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减缓!
有效!
虽然这减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是有效!这证明,被净化后的寂灭本源,确实能“安抚”或者说“暂时满足”这九幽蚀魂咒的部分需求,从而减轻它对宿主神魂的直接侵蚀!
苏澈精神一振,立刻加大了引导力度。更多的、经过初步净化的寂灭本源,通过他的神识桥梁,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青鸾面具人的识海,主动“喂食”给那贪婪的九幽咒印。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时进行净化与引导,对他的心神和灵力消耗巨大。而定魂珠内的浑浊色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其中的怨念死气被不断抽取、净化、输送。
青鸾面具人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那如同附骨之疽、日夜折磨着她的咒印,其带来的侵蚀痛楚,竟然真的在减弱!虽然那咒印本身并未被祛除,依旧盘踞在核心,但这种短暂的“安宁”,对她而言已是久违的奢望。
她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希望,有感激,更有对苏澈这份能力的深深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枚定魂珠最后一丝污秽被净化完毕,重新变得晶莹剔透,只是内部流转的不再是纯粹的寂灭镇魂之力,而是带上了一丝混沌包容意蕴时,苏澈缓缓收回了手指和神识。
他脸色苍白,气息虚浮,显然消耗过度。
而青鸾面具人则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仔细内视,识海中的九幽咒印依旧存在,但其活跃度明显降低,那九道符文也黯淡了些许,仿佛陷入了“半饱”的沉睡。师尊神魂凋零的速度,被大大延缓了!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看向苏澈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与感激,“苏澈,此恩……”
苏澈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虚弱地笑了笑:“只是权宜之计,并未根除。此珠已被我以混沌灵力初步炼化,你带回去,或许能借助其力,为你师尊多争取一些时间。但要彻底破解此咒,还需另寻他法。”
他将那枚变得晶莹、内蕴混沌气息的定魂珠递了过去。
青鸾面具人郑重接过,小心翼翼收起。她看着苏澈苍白的脸,沉默片刻,忽然伸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青鸾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几分疏离与疲惫的容颜,眉眼如画,此刻却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我名,云浅雪。”她轻声说道,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名,“这份恩情,云浅雪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苏澈看着这张足以令明月失色的容颜,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坦然一笑:“苏澈。云道友,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
示之以诚,报之以真名。在这危机四伏的寂渊剑冢之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因这场生死与共的信任尝试,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稍作调息便离开养剑阁时,整个寂渊剑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寂渊剑塔,塔顶骤然迸发出一道通天彻地的暗沉光柱!一股远比守阁长老残魂强大百倍、千倍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眠的太古凶兽,缓缓苏醒!
剑冢核心的终极存在,被他们之前的举动,惊动了!